逃出縣衙后,梁禎轉而來到東門,東門的戰斗最為激烈,附近的民居也破損不少,因此梁禎索性將軍營安在這里,以免滋擾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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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民戶。
黃巾軍的任丘守將似乎頗得人心,此番攻城,守備任丘的黃巾軍漢戰死了將近五百,只有不到兩百人投降,還有一百多人竟是去向不知,而城中的百姓見官軍重返任丘,臉上也無甚歡喜的表情。
梁禎下令清點任丘的庫房,并將里面的物品一一登記造冊,又下令出榜安民,軍士無令不得擅自出營。待到一切安排完畢,時間已是初更。公事忙完了,梁禎又馬不停蹄地奔往傷病營,去探視那些受傷的兵卒。
傷兵營位于離東門一街之隔的一間客棧之中,這間客棧有十五個房間以及一個可以容下六輛大車的院落。梁禎抵達時,發現客棧二樓靠近樓梯的那間客房依舊亮著燈,搖曳的火光將一個蒼老的背影打在蠟黃色的窗紙,讓這個人顯得格外地佝僂。
那是聶老疾醫,他正在跟自己的得意門徒研究著藥材的搭配。梁禎沒有去打擾聶老疾醫,而是悄悄地摸向病房。但沒等他走到病房門口,便聽見里面傳來陣陣呻吟之聲。
有陽光的地方,就必定有黑暗,區別只在于,這黑暗,弄夠“奪得”多少地盤。如果將被勝利的喜悅所籠罩的云、風二部比作陽光,那傷病營,就是陽光下的黑暗。
此次進攻任丘,官軍的斬獲是損失的三倍,死傷不過三百余人,其中受傷的又占了大半。可當梁禎放下軍報上那一個個毫無溫度的數字,走進傷病營中時,卻只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抑與絕望。
因為對于鋼鐵而言,人體實在是太過脆弱了,傷卒們的傷,雖大多不至死,但身上卻也缺了些“零件”,有人沒了手指,有人成了獨耳,有人缺了腿,有人少了胳膊。
而在醫學尚不發達的年代,受傷往往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因為哪怕只是一個指甲般大小的傷口,也能夠因為細菌感染而導致喪命。而活命的方法,很多時候,就只能是截肢。
只是截肢,對一個人尤其是身為頂梁柱的男性而言,無疑是比死更大的打擊。因而傷病營成了與世隔絕的孤島,世間的歡樂進不來這里,這里的悲傷絕望也永遠無法為世間所探知。
三更前后,梁禎終于忙完了所有的事務,有了一點屬于他自己的時間。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黑齒影寒竟然也沒有睡。
跟傷病營中的眾多傷卒一樣,黑齒影寒也受了不輕不重的傷——在高速沖向老西營的方陣時,一柄長戟刺中了她的腹部,刺中的地方甲胄盡碎,而她自身也在跟著戰馬跑出幾十步后,摔了下去。
萬幸的是,那時候戰馬已經力竭,速度慢了許多,黑齒影寒這才堪堪躲過了被馬蹄踐踏的命運。只是,命雖然保住了,但腹部的針刺感卻一刻不減,弄得她無法入睡。
梁禎盤腿坐在炕上,跟黑齒影寒十指相扣,眼淚沿著臉頰一滴滴地往下落,有的打濕了衣襟,有的落在盤著的大腿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