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在填河,黃巾軍在筑墻。雙方就這樣,互不干擾地干了十天九夜,最終官軍在老漳河上填出了三十條兩丈寬的大道,無論是材官還是戰車都可以大搖大擺地過河了。
可當官軍灰頭土臉地開到老漳河東岸時,卻驚訝地發現,原本只剩下斷壁殘垣的沙丘行宮,此刻竟是巍峨高聳,倚然一副要塞的模樣。
黃巾軍的效率之所以如此之高,是因為張世元想到了一種新的辦法,他仿照治河所用的“埽工”(注:1)的做法,先讓全軍連夜趕制了一大批五丈長三丈寬,兩丈高的木框架,再往木框架中裝土石,最終成功趕在官軍之前,將沙丘行宮給修成了防守嚴密的營寨。
“這下好了,得打硬仗了。”望著巍峨的沙丘,梁禎不禁嘀咕道,從軍這么多年,最讓他頭疼的仗,只有兩種,一種是在開闊地上對上騎士,另一種,就是攻城。
“怎么,不想打?”鄒靖撅了梁禎一眼,“那等會討論進攻的次序的時候,我不出聲就是了。”
梁禎趕忙臉色一正:“不不不,哪怕沙丘是一座刀山,屬下也給校尉踏平了。”
“哼,小子這可是最后一戰的先登之功啊,別人想搶還不一定能搶到,你倒好,黑口黑臉的。”
“不是,校尉,屬下舊年也曾爬過墻,只是身邊的四個好兄弟,死了三,所以……”
“你哪年從的軍?”鄒靖忽然對梁禎的過往有了興趣,撓著新刮過胡子的下巴問。
“光和四年,第一戰打的是夫馀。”
“哦,怪不得。”鄒靖點點頭,“能從夫馀回來的,都是人杰。怪不得這么幾年就給你升到了司馬。”
“屬下只不過是驟躡高位罷了,慚愧,慚愧。”梁禎不經夸,口中雖在自貶,但嘴角已經不受控制地彎了起來。
“但也別高興太早了。”鄒靖一盤冷水澆在梁禎臉上,“這別部司馬,可是行伍之人能夠到的最高官位。若無郡望,這輩子,也就到頭了。”
“啊……不會……這……”梁禎就像給人從山巔扔到了淵底一樣,整個人的血脈都結上了一層寒冰,連話也說不利索了。
“但現在不同了。”鄒靖右手捅了捅梁禎的左臂臂彎,左手指著遠處的沙丘,“看見了嗎?只要這先登之功,你能分上一份,就能當校尉。當了校尉,你回到鄉里,也就算個人物了。到時候,你兒孫再加把勁,等你曾孫出生的時候,就可以拍著胸脯跟別人說自己的郡望的。這種機會,可不多。”
“多謝校尉教誨。”梁禎深揖一禮。
“叫弟兄們好生準備,別的部攻城的時候,多留點心。這沙丘,不沖個兩三次,進不去。到時候,有的是我們的機會。”鄒靖拍了拍梁禎的肩胛,“好好干。”
“屬下,愿替校尉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