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如今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別告訴我你的長槍沒有捅過同僚的神座,也別告訴我你始終保持著理智。”
法瑪斯平淡的搖搖頭,鐘離的分析鞭辟入里,但如今的魔神戰爭已經結束,惡果早已鑄成,再談往事并無意義。
鐘離同樣以沉默以對,良久之后才稍顯頹廢的點頭。
遠處燈塔的光暈將他那鎏金瞳染成暗琥珀色,海風裹挾著咸澀水汽掠過他微顫的指尖,幾片被震落的朱漆碎屑在兩人之間簌簌墜落。
“若當時你愿將星海的真實倒影示以眾神,愿將地脈深處埋藏的原初之秘訴諸璃月。”
巖神的嗓音裹著浪濤拍岸的碎響,素來端肅的眉峰被暗影削出裂痕。
法瑪斯腰間的金鈴猝然迸出火星,讓鐘離的尾音在鈴聲中戛然而止。
“摩拉克斯。”
法瑪斯突然笑出聲,赤瞳倒映著鐘離袍角翻涌的璨金紋路。
“你該不會要說,在你當初殺到穆納塔王城的時候,只要我跪下來祈求你,并告訴你世界的真相,你便會放棄舊恨和陰謀,與穆納塔締結同盟?”
云層裂開縫隙漏下月光,鐘離耳墜的寒芒掠過少年眉骨。
巖神垂眸望著掌心被玉扳指壓出的紅痕,忽然想起千年前刺穿法瑪斯胸膛時,槍尖也沾染過同樣的朱色。
“的確,若在我來到穆納塔時,你早將諸事和盤托出,我未必會對你的國家行不義之舉。”
鐘離退去了那份淡然自若的溫潤,臉上露出懊惱與悔恨的神情,就如同彼時懷抱歸終殘骸、眼睜睜看著移霄化為塵灰時的無助。
“只要你愿意開口,只要我愿意住手…這些悲劇本不必要發生。”
“但年輕的我太過剛愎自用,犯下了無可挽回的大錯。”
法瑪斯還從未見過鐘離露出這樣懊悔的表情,但即便如此,少年也全然沒有同情和憐憫的意思,而是平淡的望著自說自話的鐘離。
只有溫迪知道,這是法瑪斯極其失望時的表情。
碼頭潮濕的風裹挾著鐘離衣袂間清冷的霓裳花香,巖神鎏金紋飾在月光下流淌著液態金屬般的光澤,倒映在少年赤瞳里卻像熔巖沸騰。
“但以普遍理性而言,塵世更迭自有其規律。”
鐘離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琉璃百合花瓣,花形在他指尖化作金絲脈絡。
“就像納塔也經歷過多次變遷,自你的穆納塔開始,隨后至龍與奧奇坎,這是文明的必然選擇。”
“戰爭時期的非常手段,不應成為文明延續的枷鎖。”
鐘離抬手召出泛黃卷軸,契約條文在浪濤聲中泛著冷光。
“若你愿意,我尊重契約……”
溫迪的琴弦突然發出刺耳的顫音,小詩人按住躁動的天空之翼,青翠瞳孔微微收縮。
他都已經聽到法瑪斯后槽牙摩擦的聲響。
“摩拉克斯,你知道你有多傲慢嗎?”
“不管你怎么裝,都不像人類。”
法瑪斯突然笑出聲,靴跟碾碎地磚上零落的琉璃百合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