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的嗓音沉若昆磬輕叩,旅行者順從的頷首應下。
待到鐘離將玄色大氅仔細攏入往生堂前臺的櫥柜里,旅行者也終于問起了正事:“鐘離先生,那我們現在去碼頭接托克嗎?”
聞言鐘離只是搖搖頭,抬手輕撫右眼瞼下那抹紅痕,鎏金瞳中泛起無奈漣漪。
“我想不必再去了……跟我來。”
鐘離引著旅行者踏上檀木回廊,雕花窗欞篩落的碎金正映在二樓臥房門前。
往生堂中的一切都如旅行者上次離去時那樣,只是當旅行者踏上吱呀作響的木梯時,卻發現鐘離臥房門上浮動著星芒狀巖元素印記。
即使隔著結界,旅行者也能感受到房間里彌漫的混亂元素力,金珀色的結界波紋蕩漾開來,震落幾片附在門框上的琉璃百合干花。
“鐘離先生,你怎么…封了自己的臥房?”
旅行者困惑的看向身邊的鐘離,但客卿先生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此刻緊閉的房門里,似乎還夾雜著胡桃唱丘丘謠的跑調尾音,以及某種類似滌塵鈴被砸在硯臺上的清脆響動。
“你進去就明白了。”
鐘離手指虛點,巖元素紋路消失,門扉才推開半寸,玉石棋子的碰撞聲便混著酒香涌出。
待到房門大開,只見鐘離臥房檀木博古架上的天衡山微縮沙盤倒扣在地,青瓷茶盞碎片與霓裳花瓣攪在翻倒的硯臺墨跡里,八寶格內收藏的巖王帝君灑金土偶竟被人用朱砂畫上了貓須。
“法瑪斯!不許給帝君的雕像涂眼影!”
胡桃正踩著七星陣紋方凳,和法瑪斯搶奪帝君土偶的歸屬,緋色梅花發飾歪斜掛在鬢角,腳下散落著書本殘頁,泛黃紙面還印著半枚沾滿桂花糕屑的鞋印。
窗欞邊斜倚的溫迪指尖撥弄著滌塵鈴,碧玉音錘有一搭沒一搭的敲在鐘離珍藏的伏龍樹化石上。
見到旅行者和鐘離出現,吟游詩人晃了晃空掉的蒲公英酒壺,醉眼朦朧地將星螺湊到唇邊吹奏:“旅行者!還有老爺子…你們聽,這海螺能吹出塵世閑游的變調呢~”
年紀最小的托克則是舉著被法瑪斯改造過的巖盔王模型橫沖直撞。
機械傀儡的玄巖巨拳擦過溫迪手邊的滌塵鈴,碧玉音錘應聲砸進硯池,飛濺的墨汁在天衡山堪輿圖上潑出漆黑雜亂的輪廓。
胡桃叫嚷著跳上方凳躲避滿地亂竄的機械傀儡,鞋后跟不慎將青瓷茶碾踢向云紋屏風。
躲在屏風后的托克站立不穩,抬手扯住了案頭的鎮紙,連帶著將那枚被鐘離盤了兩千年的琥牢山石珀甩飛出去,精準砸中了若陀龍王的模型,碎片又恰巧落進溫迪的酒壺里。
而那些稍大些的石珀則是散落到鐘離腳邊。
看著眼前堪稱觸目驚心的一幕,旅行者都不敢抬頭再瞧鐘離,生怕對方一個天動萬象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砸死。
但鐘老爺子的耐心顯然比旅行者想象的要好。
帝君的瞳仁里倒映著滿地狼藉,卻也只是彎腰撿起地上的石珀碎片,指尖沾了些許從震歪的瓷瓶里漏出的陳年桂花釀。
他的發梢還粘上半片不知何時飄上去的機關蝶翼,端方儀態與滿室荒唐形成微妙對比。
此時從胡桃手里搶到帝君土偶的法瑪斯,終于也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兩人。
似乎是瞧出了旅行者臉上的緊張,少年笑著揮了揮手里攥著的古畫,滿不在乎的跟旅行者打招呼:“中午好啊,熒。”
“看上什么直接拿,某個巖神答應過我,除了璃月港之外的東西都是我的補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