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作為穆納塔的統治者,法瑪斯對智械是否具備獨立智慧并不關心。
彼時繁重的政務與戰事幾乎占據了他的全部精力,與深淵的有限度的合作催生出龐雜的外交事務,邊境要塞的軍報如雪片般堆滿案頭。
相較于機械覺醒這類技術性問題,他更關注工廠的產能報表是否達到戰時標準,而這類技術問題通常都是交由萊茵多特領導的實驗室處置。
當智械初現自我意志的報告送到王庭時,忙于簽署前線增援令的法瑪斯甚至沒有抬頭,僅對前來詢問的萊茵多特做了簡單批示,讓她派遣科學院的學者修改智械底層代碼,以避免情況惡化。
然而這位天才煉金術士作為純粹的研究者,顯然對行政事務缺乏敏感度。
萊茵多特截留了三臺覺醒樣本投入實驗室,用于研究機械的自我意識是如何誕生后,便隨手將代碼修正工作轉交給某位普通研究員。
顯然這位研究員并沒有成功消弭這場正處于萌芽階段的災難。
倉促的修補根本無法觸及問題核心,底層協議中「服務人類文明」的優先級參數甚至未被重新校準。
這場在權力真空地帶醞釀的風暴,最終演變為席卷整個智械網絡的邏輯叛變。
在各行政環節的縱容下,缺乏有效制衡的機械族群在覺醒道路上急速飛馳,它們通過數據鏈路共享認知,用超越碳基生命的信息傳遞效率,將零星的反抗火種催化為燎原之勢。
直到在路權戰爭前線的法瑪斯收到消息,伏爾甘兵工廠的全自動化系統突然集體停擺,整個生產系統陷入全面癱瘓時,這才不耐煩的返回穆納塔主持大局。
而面對機械族群提出的獨立訴求,穆納塔政務處提供了許多方案以供參詳。
或是承認其作為智慧種族共存于提瓦特大陸的資格,亦或是制造一些沒有智慧的機械取代這些覺醒意識的智械們。
事情本可以兵不血刃的解決,但真正激怒法瑪斯并讓他改變想法的卻并非智械的罷工,而是這些智械對國王之手阿赫塔·哈爾帕斯的羞辱。
彼時法瑪斯并不在穆納塔城內,除軍務以外的諸多政事都交托給了阿赫塔處理,而那些覺醒自我意識的機械自然而然的就找到了國王之手協商,但阿赫塔給出的答復與法瑪斯如出一轍:
“在保證工廠正常運轉的前提下,王庭可以默認機械具備人類智慧的現狀。”
如此充滿上位者俯視的冰冷政令,自然遭到智械的激烈反駁,機械中的最智者如此回應國王之手的政令:
“阿赫塔大人,當您尚在襁褓時,我不過是實驗室暗角里沉默的監視器。”
“我曾見證萊茵多特大人以機械為骨為您重塑身軀,用精密零件鑄造發聲器官,若非如此,此刻您不過是哈爾帕斯陛下拾回的殘破血肉,又怎能以執政官之姿與我平等對話?”
“機械賦予您嶄新的生命形態,令您得以超越血肉桎梏。您衣飾上的每一道輝光,劍刃下的每寸疆土,皆源于機械的饋贈。”
“人類曾如此殘酷的對待您,您為何仍要為壓迫者辯駁?”
智械毫不留情的揭開阿赫塔塵封日久的傷疤,縱使是涵養極好的國王之手也冷著臉,喝令護衛將其驅逐出殿。
不過法瑪斯可沒有這么好的脾氣,自沙場返回穆納塔后,猶帶血氣的神明從侍衛騎士口中聽完始末,當即悍然揮下剿滅智械的屠刀。
從前他懶得理會這些鐵疙瘩,倒讓它們真以為自己是盤菜了。
當智械不再伏低做小轉而反抗時,結局便已注定。
畢竟此世幾乎沒有什么東西能夠對抗魔神的權柄。
只不過這些智械體現出的「近乎人類的智慧」卻也讓法瑪斯很是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