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趙桓最擔心的不是金人,而是自己的父親。金兵還在圍攻太原,趙桓沒有立刻發救兵,而是命人帶著圣旨去太原中山和河間宣旨,要割讓三郡給金人;同時派李綱帶領大軍去見趙佶,請他回京師。
趙佶是在形勢逼迫之下才匆忙決定舍棄皇位的。他先安排兒子趙桓以太子身份監國,留守開封,繼而下詔罪己、內禪。盡管他嘴上在說讓位,“吾有此意者數年矣”,其實那是假話。
如果沒有金兵南下,“方富于春秋”的徽宗(當年他才44歲)是絕不會退位的。這點,他的兒子趙桓也看得非常清楚:遜位,其實是為自己找個替死鬼。故而趙桓曾一再拒絕登基。
徽宗在鎮江有著較深厚的人事基礎。東南諸路是他和他的親信們經營最久、根基最深的地區。蔡攸是他親信蔡京的長子,歷任開府儀同三司、鎮海軍節度使、少保,曾久駐鎮江。
任江、淮、荊、浙等路制置發運使的宋煥,是蔡攸的嫡堂妻弟,也曾駐守鎮江;此前,蔡京四子蔡絛又被任命為鎮江知府……不言而喻,這些條件對他在鎮江復辟帝位十分有利。
徽宗南下之初,隱姓瞞名,微服而行,自稱:“姓趙,居東京,已致仕,舉長子自代。”
其旅途相當艱辛:“乘舟以行”,“以舟行為緩,則乘肩輿。又以為緩,則于岸側得搬運磚瓦船乘載。饑甚,于舟人處得炊餅一枚,分食之。”宋徽宗出逃如此倉促,卻又目的地十分明確——鎮江,一步也未耽誤,可見他確有預謀。
收羅黨羽是實踐復辟夢的人事基礎。宋徽宗出逃鎮江,一路上,有大批奸臣、親信隨同。范訥統勝捷兵、高俅領禁衛兵各三千即時趕到。
他這次南下,隨行人員除太上皇后、皇子、帝姬而外,還有蔡京的長子、領樞密院事、恭謝行宮使蔡攸以及宦官鄧善詢等。蔡京的甥婿、尚書左丞、恭謝行宮副使宇文粹中也隨后趕到。而統帥勝捷軍護從的范訥原本就是童貫的門客,后來仰仗童貫的權勢,官至節度使。
到達鎮江后,徽宗還按照其自定標準,論功行賞,“增秩賜金”,以致“行宮如市,有再任者,有進三官者,有召赴都堂審察者。恩賞僭濫,非散官之比也。”“墨制紛然,專易守令,遷官賜報,略無虛日”,官員“惑于誥命并行,而莫知有朝廷矣。”。
蔡翛是蔡京的三子,初以恩澤為親衛郎、秘書丞,至保和殿學士。宣和中,拜禮部尚書兼侍講。“徽宗南幸,攸假徽宗旨,請翛守鎮江,對他封官許愿,改資政殿大學士。”。到達鎮江后,徽宗就駐蹕蔡翛府治,使那里儼然變成一個小朝廷。
宋徽宗到東南不久,便通過行營使司和發運使司向東南各地接連發布了三道“圣旨”。其一叫《截遞角》,意思是不許東南各地官府向都城開封傳遞任何公文。
其二叫《止勤王》,意思是不許東南各地駐軍開赴開封勤王,截留路過鎮江的三千兩浙勤王兵作為衛隊。
其三叫《留糧綱》,即不許東南各地向開封運送包括糧食在內的任何物資。這三道“圣旨”都事關重大,等于徽宗在鎮江,趙桓在開封,誥命并行,使朝廷不能號令東南,國都處于既缺兵又缺糧的絕境;令“監司莫知所從,州縣觀望風旨”,使開封政權難以維持。這樣,一旦有機會利用,東南的“小朝廷”就很容易躍升為“大朝廷”。
大建宮闕是實踐復辟夢的物質準備。不說徽宗南逃一路上沿途騷擾百姓,“所至,藩籬、雞犬為之一空。”到達鎮江后,據稱,更是“繕營宮室,移植花竹,購買園池,科須百出。”鎮江府上報趙桓:行宮“官兵日給六千余緡”,“以鎮江行宮日給計之,月當用二十萬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