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中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他不明就里的把粥擱在韓長暮的手邊兒,客客氣氣道:“大人請用。”
韓長暮拿瓷勺攪了攪粥,只見那碗里清湯寡水的幾乎能照出人影兒來,刷鍋水里的米粒兒都比這碗粥里的多,至于雞絲什么的,更是連影子都沒見到。
他抬眼看了看姚杳手上的那碗粥,不禁嘖了嘖舌,真難為了何登樓,能從這么粘稠的一碗粥里,濾出這么一碗清水來,還半點雞絲都不帶。
他嗤的自嘲一笑,把瓷勺丟進清水里,極冷極脆的叮當一聲。
他拍了拍手,笑容淡薄,如同隔了云霧染了秋霜,看起來是沒有怒意的,卻讓人無端生寒:“好吧,既然如此,本官就準姚參軍三日假,三日后,姚參軍要準時去內衛司到值。”
姚杳對韓長暮的隱怒視如不見,彎唇一笑:“那就多謝大人了。”
說完,她暗自松了口氣,看這架勢韓長暮是生氣了,很快就要氣跑了,自然也就不會再問她是怎么保住一條性命的。
不問最好,問了她就得編瞎話,編一個瞎話就要編十個瞎話來圓謊,太累人了。
她隨即做出恭送韓長暮的架勢來,頗有些喜滋滋的樣子。
韓長暮見姚杳一臉喜色的模樣,險些氣了個絕倒,臉色不虞的點了點頭,一股無名火在心里爆燃,他壓了又壓,略一點頭,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一只腳沒入濃的化不開的夜色中,冬日悄然離去,初春的夜風還有些料峭寒意,吹得他的怒氣頃刻間就消散了。
他陡然回頭,直直望著姚杳,目光一動不動:“阿杳,那蠱蟲厲害,你的血肉被吞噬的十之八九了,是怎么活下來?”
姚杳一顆心掉了下來,總算是來了。
她早想好了一番說辭,鎮定自若的滿口胡說起來:“卑職當時在徐記食店用暮食,吃食剛端上來,卑職就覺得渾身骨痛劇烈,整個人的行動都不受控制了,卑職這才想起包大哥曾經說過的中蠱之人的癥狀,忙拼盡全力留了話,一路跑到了平康坊暈了過去,至于為何沒有喪命,卑職也百思不得其解,也許是平日里卑職善事做得多,積德行善,老天爺眷顧,這才僥幸死里逃生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一雙杏眸笑的恍若彎月,溢滿了澄澈的水光,看起來沒有絲毫的隱瞞和謊言。
言罷,她撐著下了軟塌,朝著韓長暮深施一禮,恭敬笑道:“當然了,卑職能死里逃生,除了老天爺眷顧,更要仰仗大人的及時趕到,否則卑職現如今,鐵定已經是一具尸身了。卑職深謝大人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濃墨般的夜色層層疊疊壓在院子上空,人心就藏在那深不可測的暗夜中,月華星芒皆照不到半分。
方才那些話,韓長暮一個字都不信,不,是半個字都不信,但姚杳就像一條滑不留手的魚,一席話說的冠冕堂皇,根本抓不到半點破綻,明知道這些話沒一個字兒是真的,可他卻沒法反
(本章未完,請翻頁)
駁。
他薄薄的冷笑了一聲,比寒夜里的風還要涼:“是嗎?”
“是,是。”姚杳端著一臉真誠的不能再真誠的笑容,重重點頭,夸張的喊道:“大人,卑職的一片真心可鑒日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