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字條上寫的的確是本經的作答,但卻與之前包騁拿到的那份大相徑庭。
怎么會有這么多假的考題泄露出來,莫非是有人刻意為之。
她移眸望向其他幾個紙團。
韓長暮和姚杳一起伸手,各自拿了紙團展開詳看,過后再行交換。
四張字條看下來,皆與包騁此前拿到的考題無關,至于與今夜下發的考卷是否有相同之處,他們并不知道。
畢竟韓長暮這些人,只是負責維持貢院的秩序,監視士子與考官,至于考卷內容如何,他們全然不知。
這四張字條上的內容,要么至少有一張與考卷相似,要么四張都與考卷全無關系。
韓長暮和姚杳面面相覷,但終究什么都沒說。
號舍中已經徹底安靜下來了,沒有人再嚎叫著內衛司有辱斯文了。
最有辱斯文的人被抓了個現行兒,他們覺得自己的臉生疼生疼的。
包騁扒著柵欄,從頭到尾看下來,心里生出個難解的疑問。
那四個蠟丸是從哪翻出來的。
入場搜身的時候,兵卒們搜的是格外仔細的,雖然沒有像韓長暮這般粗暴的扒光嘍,但也是從頭發絲兒搜到了腳趾縫,一分一毫都沒有放過。
那么,這四個拇指大的蠟丸,是藏在什么地方才沒有被翻出來。
包騁看了看自己渾身上下,百思不得其解。
六個作弊的士子被押到了明遠樓的房間中,其中關押起來,直等到后日貢院開門,便可將這幾人送去禮部問罪除名了。
科考舞弊素來是大罪,被抓到的士子除了要被逐出貢院,還要視情節輕重,問罪連坐。
孟歲隔又在房間里多呆了片刻,才拿著幾份供詞上了三樓。
東側號舍的動靜鬧得極大,早已驚動了蔣紳幾人,這幾人卻都十分識趣的沒有出來張望,只隔著窗戶,望了幾眼外頭的火光燈影。
他們在這貢院里,只負責省試的出題閱卷,并不能插手貢院中的其他任何事情。
別說是有人作弊,就算是出了人命,哪怕是貢院被人點了,他們也不能隨意插手指點什么。
貢院中的一應事務,都要聽憑內衛司的安排,現在的貢院,是內衛司使韓長暮說了算的。
韓長暮轉頭看到姚杳趴在食案上,手上沾了點冷透了茶水,百無聊賴的書案上劃拉著,不禁淡薄一笑,斟了盞茶遞過去,沉聲問道:“想什么呢?”
姚杳端著茶盞,熱騰騰的水氣撲在臉上,她瞪著一雙濕漉漉的杏眼,思忖道:“下官在想,那蠟丸是怎么帶進來的,搜身的時候怎么就沒搜到呢?”
“噗嗤”一聲,韓長暮別過頭去,噴了一口茶水出來,又伸手不輕不重的拍了姚杳的發頂一下,失笑道:“你想什么亂七八糟的呢?”
姚杳不明就里,狠狠晃了一下腦袋,把韓長暮的手晃了下去,抬頭滿臉茫然道:“這怎么能是亂七八糟的呢,這是與時俱進的作弊手段啊。”她皺著眉道:“那蠟丸足足有拇指大,咽下去還不得噎死啊,就算僥幸沒有噎死,也得扣喉吐出來,這為了作弊,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什么罪都能受呢。“
韓長暮張了張嘴,沖動之下,他很想告訴姚杳那蠟丸究竟是藏在什么地方的,但是這話終究是有些難以啟齒,他挑了下眉,換了個話題:“我仔細看了那四張字條,上頭的確都是關于本經的作答,但是每張字條上對應的題目都不一樣,與包騁拿到的那份也不一樣,至于和考卷有無相似之處,還得再查,至于包騁拿到的那份,方才他也遞消息出來了,與考卷也并不相同。”
姚杳還在糾結蠟丸這件事情,悶悶道:“到底藏在哪了,才沒有被搜出來?”
韓長暮一口茶水哽在了喉間,哽的臉色鐵青,正要說話,門外卻傳來的了敲門聲。
他咽下了茶水,淡聲道:“進來。”
孟歲隔推門而入,手里還拿著一沓子薄紙。
正是那六個被抓了現行的士子交代的供詞,上頭落了他們的籍貫姓名,還按了猩紅的手印。
做完這些之后,六個人都攤在了地上,掙扎了半天都難以起身。
他們心知肚明,科考之路從此斷絕了,這還不是最令人絕望的,最令人絕望的是,此事若深究下去,只怕要累及族人。
一個不慎,此后三代族人的科考之路,都會就此斷絕。
孟歲隔將供詞擱在書案上,沉聲道:“大人,都問出來了,這幾人都是從一個叫盛老四的手中拿到的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