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揉了揉眉心,似乎格外的苦惱,并不想沾染這些棘手之事。
他很是為難道:“閣老,并非是下官推諉,實在是,人手不足。”說著,他掰起手指頭,一本正經的跟蔣紳算起賬來:“下官此來,也只帶了二百內衛,后頭的印坊用了一百,四面崗樓一共是四十內衛,再加上東西號舍中的五十內衛,下官手里也就只剩下十名內衛了,這是個人要負責明遠樓的警戒巡視,實在沒有人手再去查問流言一事了。”
蔣紳也知道此事棘手,沒有內衛,橫不能讓韓長暮這個司使親自赤膊上陣吧,他想了半晌,突然望著阮平安道:“聞染是刑部侍郎,素來善于刑獄一事,就辛苦阮大人協助韓大人查問流言一事,務必要將這股歪風扼殺。”
這點名來的猝不及防,阮平安沒有半點心理準備,抬著頭微張著嘴愣了半晌,偏偏旁邊還有個拾人牙慧的,拍手叫好:“閣老所言極是,有了阮大人的相助,定能將此事差個水落石出,下官多謝閣老。”
阮平安聽到韓長暮這話,抽了抽嘴角。
他好像沒跟韓長暮打過幾次交道吧,更沒有得罪過此人吧,怎么這么會落井下石呢。
他雖不是四名主考官里官職最低的,但卻是在圣人面前最臉生的,入了貢院后,便只有聽命的份兒,沒有反駁的份兒,只好低眉順眼做出乖順模樣,磨了磨牙:“是,下官領命,定不辜負閣老和韓大人的厚望。”
蔣紳也滿意了,點點頭勉力了阮平安幾句:“聞染素來勤勉有為,是年輕朝臣中的翹楚,處理此事也必然不會有差池,本閣信得過你。”
阮平安苦著臉應了聲是。
王敬宗憂心忡忡的望了阮平安一眼,什么也說不出,也幫不了他什么,一股子濃濃的無力感攫住心神,只覺得自己很沒有用。
此事算是暫且塵埃落定了,韓長暮愿意承擔下來,沐榮曻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
房間里的幾個人各懷心思,氣氛微微有些凝重和詭異。
韓長暮起身道:“閣老,若無其他事,下官就先告退了,阮大人還是在閣老這當著差,流言一事,下官理出個頭緒來之后,再來請阮大人相幫。”
蔣紳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口中有著不同尋常的客氣:“那么,此事就全仰仗韓大人了。”
韓長暮用不用阮平安,在蔣紳看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韓長暮愿意承擔下此事,那么以后不管出什么紕漏,他都可以置身事外,撇得一干二凈了。
韓長暮看到蔣紳眉眼間藏也藏不住的輕松之意,不禁暗自輕嗤了一聲。
這個萬事不沾的老滑頭,算計到他的頭上了,哼,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算計誰。
兼經的考卷已經在日夜不停的印刷了,韓長暮今日看了那幾卷作廢的兼經考卷,與包騁拿到的題目并不一樣,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讓姚杳將考卷背了下來。
而至于第三場時務策的考卷,按照安插在印坊里內衛傳出來的消息,蔣紳還沒有讓動手印刷的意思,也就是說,最終的題目還沒有確定下來。
韓長暮疑惑起來,那么,包騁拿到的時務策的題目,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眼看著下晌沒有了別的事情,韓長暮便起身告辭,走出去關上門的時候,聽到房間里傳來沐榮曻的聲音:“閣老,時務策的考卷,要趕緊定下來了,否則來不及印刷。”
隨后便是王敬宗嗡嗡的聲音:“沐大人說的是,時務策的題目多,還是要提早印刷的。”
韓長暮心里有了主意,無意再聽下去了,舉步上樓。
孟歲隔在房間里等的心焦,一圈一圈來回走著,轉頭一看姚杳氣定神閑的飲著茶,沒有半點憂色,一下子就急了:“姚參軍,你還喝得下去茶啊,也不知道大人跟他們這些老滑頭說的怎么樣了,會不會吃虧。”
“吃虧?”姚杳擱下杯盞,像是見鬼一般看著孟歲隔:“你是當真的?堂堂內衛司司使,能在一幫柔弱不能自理的文人手底下吃虧?你別逗了。”
孟歲隔一屁股坐到姚杳旁邊,一本正經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那幫人的嘴皮子跟刀子一樣,輪拳腳我們家世子自然不怯,可要論口齒,”他嘿嘿嘿低笑兩聲:“估摸著也就是咬人的時候,我們家世子能占個上風了吧。”
姚杳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叫你們世子聽到,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