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神靚繼續向北。
在她遭遇那條鯤之前,在羽化天尊的身體消融之前,在南方的某個洲域,在海邊的一個凡夫俗子的城邦,一個臨海的村鎮里,一個散發赤足的酒鬼搖了搖酒葫,一口喝完了酒葫中的殘酒。
他滿臉通紅,有碩大的酒糟鼻,渾身酒氣沖天,眼神迷離。
“糟婆娘,再給我打一葫蘆酒來。”
海風從海面上吹來,吹得他十分愜意,他又扯著喉嚨叫了起來。
“死酒鬼,你這么早就喝完一葫酒了?你這個天殺的,你忘了前兩天說的啥?”不遠處正在補漁網的一名婦人頓時罵了起來。
“賒一葫,算明天的。”這酒鬼哈哈的笑著。
“你明天能不喝?喝喝喝,一天天喝死你算了。”
婦人叫罵起來,但罵了片刻,還是經不住他的賠笑,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去打了一葫酒來。
看著這酒鬼雖然眼神迷離卻是滿臉賠笑的樣子,她終究心軟,又從屋里丟了兩個海鴨蛋給他,“一起下酒吃。”
“糟婆娘。”
酒鬼異常滿足的在自己額頭上敲著鴨蛋,卻是突然問了一句,“天會死么?”
“你一天天的就知道說胡話,天如果會死,你倒教它死一個給我看看。”婦人剛罵了一句,又看到這酒鬼嘴里塞了個鴨蛋灌了口酒就晃悠悠的往外走,她就頓時又罵道:“你喝成這樣要到哪里去?”
“我去教書匠那里看看。”酒鬼嘿嘿直笑。
婦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算了。
雖說那教書匠在她眼里也不算是什么聰明人,在這種沒有什么人想要讀書識字的地方教書,和腦子壞了也沒有什么區別,但至少那教書匠滴酒不沾,而且講道理,也從不會惹事。
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那教書匠嫌這酒鬼酒氣熏天,還會給他煮碗醒酒湯。
酒鬼晃晃悠悠的穿過了一片沙地,來到這片漁村路口的一間棚戶院落里。
教書匠這里果然沒有什么學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這教書匠看上去有五十余歲,面黃肌瘦,一副常年吃不到太多油水的菜色。
酒鬼的眼神依舊很迷離,但他看這名教書匠卻是看得很仔細,他突然感嘆起來,“教書匠,你果然多了兩根白頭發。”
若是別人聽到他這么說話,自然就覺得他是喝醉了酒之后的胡話。
但這名教書匠卻知道酒鬼說的是事實。
他的確多了兩根白頭發。
尋常人當然不可能能夠只看幾眼就能確定他多了兩根白頭發,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多了兩根白頭發。
所以酒鬼和教書匠自然都不是普通人。
酒鬼又灌了一口酒。
他將手中剩余的那顆海鴨蛋丟給教書匠,然后有些感慨的又問了一句同樣的問題,“教書匠,你說天會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