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書匠沉默了片刻,道:“如果它會不斷衰落,那就如人會老死一樣,自然就會死。”
酒鬼愣了半天,突然哀嘆起來,“它要是死了,那我們可怎么辦?”
教書匠開始吃鴨蛋。
他很清楚酒鬼的話是什么意思。
酒鬼和他都已經活得太長,他們原本并不怕死,但他們很怕死得不清不楚,很怕死的時候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東西。
在很多年前,他們突然發現自己原來和別的人很不一樣。
酒鬼發現自己無數年下來都似乎在做同一件事,每天喝一葫蘆酒,然后喝醉了跑到村鎮上去說一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胡話。
教書匠則每日里都在寫詩,卻愁眉苦臉寫不出來。
酒鬼發現自己其實能喝幾葫酒都不醉,而且其實他喝醉了不愛去說胡話,而是喜歡睡覺。
教書匠發現自己并不喜歡做詩,他其實并不是什么懷才不遇,一心要做出流傳千古的名詩的落魄詩人,他其實只喜歡抓螃蟹和吃螃蟹。
明明是酒鬼卻喝不醉,明明是落魄詩人流落在此做教書匠,但其實既不愛教書也不愛作詩。
但最為詭異的是,他們卻發現自己好像過了無數年之后,才慢慢醒覺好像這有問題。
而且最為詭異的是,他們兩個人都發現自己在這里已經存在了無數年。
無數年下來,他們兩個始終是這樣的身份,他們身邊的人都正常的生老病死,都換了一輪又一輪。
無論是教書匠的學生,那些村民,甚至是酒鬼的婆娘,都換了不同的,都是正常的凡夫俗子。
但他們卻不變。
他們找不出原因。
而且即便是離開了這里,無論睡在哪里,只要睡著之后,一覺醒來,便又回到了這里,這里仿佛有一個魔咒困住了他們,讓他們擁有不變的生命和人生。
而在一百余年前,他們卻又遭遇了一個怪人。
那一日海面上風雨大作,伴隨著海嘯,卻是來了一個白衣僧人。
這僧人長得前所未有的英俊。
他踏著一根蘆葦就跨海而來,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憑借腳踏一根蘆葦便穿過了這片海域。
這名僧人自稱法號“法克油”。
因為感覺這名僧人絕非普通人,感覺這名僧人沒有惡意,只是云游經過此處,酒鬼提了一壺酒,教書匠提了一串螃蟹,便找上了這名僧人。
兩個人說出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詭異事情,然后問這名應該具有神通的僧人有沒有在別處見過這樣詭異的事情,或者說知不知道他們兩人這是怎么回事?
原本這名僧人生冷不忌,一邊飲酒,一邊啃螃蟹腿,還順便讓人切了兩條生魚說吃魚聲,但聽完他們身上發生的詭異事情,這名僧人卻是差點將螃蟹腿扎了自己的腳。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名法號法克油的英俊僧人一陣苦笑,“我原本以為和某個穿越者一樣,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世界,但又發現好像并不是。那如果不是,那這是虛幻的網絡世界,還是個擬真到了極點的西部世界?”
酒鬼和教書匠都聽不懂他所說的話,只是這名僧人的第一句話,就頓時讓他們十分失望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