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治安署摸爬滾打了30年,他在這個片區無論如何也混了個臉熟,不時有人和他打招呼。但不管是誰,無論老少,老鮑總是能提前一步露出笑臉,要么主動招呼,要么熱情響應。
大部分人都有積極回應,哪怕是憐憫呢。
老鮑算是這個治安署片區的悲劇人物,明明為人不錯脾氣好,結果事業上起起伏伏,到現在也只是個治安隊小頭目。一兒一女都是那種極叛逆的性格,結果一死一遠嫁,老婆也沒了,落到現在孤零零的結局,
生病都沒人照料,偏偏還要保持所謂“元氣”,嘻嘻哈哈,想想都累。
老鮑并不覺得他這孤零零的狀況有多么悲慘,但確實挺累的,偏偏他還要維持著笑臉,和公交站點這邊的幾個年輕人嘻嘻哈哈。
大家都是經過了不同級別的人體改造,去參加定期檢查和相應隔離的,難免說一些治安隊上狗屁倒灶的事,特別是今天這種集體檢查,竟然不派一輛專車,還讓大伙兒搭公交,豈有此理。
等到擠上了公交,老鮑笑臉的價值終于有了體現,先一步竄上車的年輕人,竟然幫他占了個座位“鮑叔,這兒”
“呦,這可救我老命了。”
老鮑也不客氣,拱手輪番謝過,坐了下去。屁股剛沾椅子,昨晚改造手術以及奔逃帶來的壓力和疲憊感立刻翻涌上來,他終究是不年輕了。
這個級別的改造,哪怕是“非法改造”,也并不能大幅提升他的素質和精力。
勉強再和身邊的小常聊了兩句,他終于忍不住困意,道了句“我得睡會兒,到鉤子下面叫我”
都沒怎么聽清年輕人的回答,老鮑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哪怕是睡覺,他仍然用卸下來的背包捂著胸口。
不過“老鮑”并沒有睡多長時間,短短幾分鐘后,他脖子一個歪斜,臉面轉向窗外,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注視著車窗外灰暗又零碎的世界。
離開了“鹿角山”的范圍,綠色基本上就不見了。
漸散的晨霧之下,是由灰白水泥和金屬銹色共同拼接起來的生活區,偶爾點綴一些其他的顏色,基本上都是大小店面的招牌。
至于范圍更廣的,要么是這里的公司、幫派或者他們雜糅體的o色;要么是上個世代,對的,就是三戰之前建筑物的殘留。
那些三四十層的居民樓,歷經戰火硝煙,還有高能潮汐時期的畸變種沖擊,能留存下來的固然質量過硬,絕大多數卻已很難再維持原來的生活配套。什么電梯、燃氣、污水凈水,只能在夢里。但仍然有不少無家可歸的人,蜷縮在里面,勉強遮風擋雨,當然是要交足各類費用、付出足夠代價之后。
稍微有一點能力的人,也想著進行一番改造,于是就往上面堆砌各種功能構件,很多都是從廢礦區那邊拉過來,這也是黑市很重要的商品之一。只是這樣的改造,就不用想什么規劃之類,看上去七扭八歪,千奇百怪。
與之相伴,高空墜落、火災、包括整體倒塌也屢見不鮮。
更不用說還有時不時的幫派械斗和槍戰。
公交車行至半途,側面隔了兩個街區,就有一團火球炸開來,紛亂間,濃煙與將散的晨霧裹在一起,還有槍擊、爆炸的回聲,仿佛有無數妖魔在里面掙扎嘶吼,并向著四周攻殺蔓延。
“干,帶家伙了沒”老鮑身邊的常昕,低聲問周圍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