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住了心口的位置,那里的隱隱作痛,似也緩緩消散了。
父親,昨夜你是真的來過了吧?
早飯總是比較簡單,顧惜年喜愛白粥,配著幾碟顏色鮮亮的小菜,蛋是油煎過的,黃燦燦,噴噴香,很是引人食欲。
可顧惜年卻只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
“我去給祖母請安。”
她換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裙,袖口繡了云紋,像極了墜落凡塵的謫仙,隨時都仿佛會踏著祥云而離去了似的。
才出了芳菲閣,就見余氏帶著兩個貼身的丫鬟,快步的朝著她走了過來。
這個方向,便只有芳菲閣一處院落,顯然是來找她的。
天還沒徹底亮起來呢。
只有些潑水掃地的粗使婆子起來干活了。
余氏來的如此早,顯然是有要緊事。
“長嫂。”顧惜年見禮,身子還未沉下去,整個人就被余氏給托抬了起來。
“阿年,跟我就不要客氣了,你這是去哪兒?老太太那里嗎?”余氏雖急,卻仍是先問了句。
“是,閑來無事,阿年就想去祖母身邊伺候著。”顧惜年奇怪的問:“長嫂匆匆忙忙,可是有要緊事?”
余氏點頭:“是了,宮中早早派人送訊來,今日會有圣旨到,指明是要老太太與你阿年接旨。”
宮中的慣例,的確是如此,送旨意的太監到來之前,會先命小太監趕過來,提前報個信,讓其提前做好了各種準備。
但怎么會這么早?
宮門也才剛剛開啟,送訊太監可就進了府了?
余氏能猜出來顧惜年心里邊所想,壓低了聲音道:“我親自去核實過了,的確是宮里來的小公公,阿年,你說,就算是皇上急著還顧家一個公道,也不至于來的這么早吧?”
“嗯,確實不太尋常。”顧惜年輕輕蹙眉,她覺得自己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那可怎么是好?”余氏心急如焚,但涉及到宮中,諸事難辦,她雖掌家,卻還沒有應付外務的能力,歷練不足,難免畏首畏尾。
“長嫂莫急,事已至此,左右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長嫂先行去做接旨的準備吧,至于其他,容阿年想一想。”
余氏也知顧惜年所說有理,便咬了咬牙,匆匆去了。
碧落始終跟在了一旁聽著,等余氏走了,才開口道:“大姑娘,怕是要提前做好準備,這一旨,必是干戈大起。”
顧惜年輕嘆了口氣,“是啊,步步緊逼,步步算計,皇帝是將顧家視為了肉中刺啊。”
天亮。
金光萬丈,披撒天地。
長空萬里,湛藍一片。
顧惜年扶著顧老夫人,攜顧府上下所有主子,皆是一襲素衣,發簪孝花,跪于顧府門前。
傳旨太監,朗聲念著皇帝旨意,果然說的是昨日之事,徐太監未經允許,私闖顧家,驚了英雄亡魂,擾了顧府安寧,皇帝已對徐太監重罰,并大大褒獎了顧家一門忠烈,為國為民,當為天下楷模。
洋洋灑灑,告天下臣民,皇帝從未忘過顧家之付出。
為表安撫與愛重之意,除了賜下大批賞賜,還將顧惜年的縣主之位,提為郡主,并將“清平”二字改為“長寧”,意味著從今天起,顧惜年便是長寧郡主了。
顧惜年眼藏詫異,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是越來越深。
才接了圣旨,她還未起身,那傳旨的太監便笑瞇瞇的拿出了另一卷圣旨,朗聲道:“長寧郡主莫要急著起,咱家手上還有旨意,是皇上賜給郡主的。”
“賜給我的?”
顧惜年感到手掌心里一陣痛,回過神時才發覺,自己的指甲已深深刺入了皮膚之中,壓出兩道深深的印。
耳邊是那傳旨太監笑的很刺耳的尖利嗓音:“是喜事,大大的喜事。”
說罷,便在刺目的陽光攤開了金色的旨意,朗聲讀了起來。
傳旨太監就站在顧府高高的臺階之上,距離顧惜年極近,可他的聲音飄飄蕩蕩,仿佛離的很遠很遠。
“……唐王乃先皇幺子,朕之胞弟,極為愛重……昨夜,唐王惡疾突至,昏迷不醒,欽天監大神師連夜占卜,窺得天機,顧府嫡長女顧惜年與唐王盛宴行八字相生相和,乃大吉之相,當為婚配……”
“著命三日后舉行大婚之禮,欽此——”
顧老夫人聽得心臟抽痛,整個人踉蹌了下:“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