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說,這三位四國揚名的大儒,又怎會猜不出一路的兇險。
孫道然已是滿眼心疼,他有九位徒弟,最驕傲,也最令他疼惜的,便是這位排位最末的阿年,九徒之中,她亦是唯一的女兒家,若非真是驚艷之才,他又怎會破此先例。
一晃數年過去,他的小徒弟,滿腹經綸,也能上馬殺敵。
女兒身怎么了?
身為女子,卻將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做到了極致。
顧惜年,便是他的驕傲。
今日相見,尤為不易,那是從生生死死之間,硬賺回來的。
三位大儒都不再提傷心事,喝酒,吃肉,酣暢淋漓,直至微醺。
“你成婚,也未知會師父們一聲,很是遺憾。”孫道然話語之中,多有不滿,“雖是要守那三年孝期,但也不必如此倉促,你的師父們甚至來不及為阿年,備下適合的禮物。不過,這樁婚事是你父生前定下的,成婚之后,七皇子定是會對阿年極好。”
還想夸一夸著七皇子人品貴重,中宮嫡子,前途不可限量。
可顧惜年搖了搖頭,眼眶早已是通紅。
“這件事,阿年還未向三位老師稟報,阿年所嫁,并非是七皇子。”
“不是盛景淵?”孫道然第一個跳站而起,聲音陡然抬高了許多,“不是他,還能是誰?”
王錦廷與君如斯從左右各伸出一只手,硬是將老頭直接按坐下來。
“聽阿年把話說完,你莫要急躁,當心嚇到了孩子。”
“阿年嫁的是唐王。”
顧惜年屏住呼吸,將賜婚前后發生的事,細細的講了一遍。
從她返回京城,顧家便被頂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皇帝此舉,用意明顯。
一舉兩得,同時對付了唐王和顧家,令人惱火不已,但又拿他無法。
“當日,那個姓徐的老太監,污蔑我顧家意圖謀反。我父親的珍寶箱被送到御駕跟前,皇帝親自查看了箱內的物件,他明明已確定,箱內存放之物品,絕對不是什么證據,但最終,珍寶箱重新鎖上,也未對當日之事做出一個解釋。隔天,便毫無預警的下了那么一道旨意,解除了我與七皇子的婚約,改將我賜婚給了七皇叔盛宴行。”
顧惜年的牙根緊咬,這一段經歷,雖是出自于皇命,于天下任何一個女子而言,都是相當之屈辱。
在外人面前,她會繃著,撐著,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絕不會露怯。
可是在三位師傅面前,顧惜年便忍不住委屈了。
“箱內放的是什么?”君如斯皺眉問道。
孫道然冷哼了一聲,“還能是什么,除了阿年她們兄妹幾個小時候送過去給他的一些小禮物之外,還有便是一些往來信件。”
“師傅,您知曉?”顧惜年驚訝的問。
那些信件,從那一日起,便未曾再被提起。
卻不想,她的師傅,竟然連這個都知道。
“知道的,還是我勸你父親,留下那些信,找個妥帖的地方收起來。”孫道然長長的嘆了口氣,悵然若失的說道:“你父親素來很聽我的話,他果然留了下來。”
王錦廷吃了幾杯酒,帶了些許醉意。
啪的一拍桌,不滿的說道:“你這老頭,答非所問,一個勁兒自言自語些什么?撿著重要的說,那些是什么信?為何那個昏庸的老皇帝,看了之后,會不動聲色,沒有借題發揮強加罪名給顧家,還好好的把人放回去了。”
他有預感,這些信箋,才是關鍵。
孫道然又失神了一會,才說道:“當年,皇帝尚未登基,也是眾皇子之中極具有競爭力的一位,于是,他便步步算計,拉攏人心,而那是,顧鷹還是少年郎,是顧家最有潛力接下家族榮耀的小將軍,于是,他便成了最佳的拉攏對象。”
頓了頓,孫道然繼續講:“顧鷹的時間排的很滿,自己要練功,要跟文師學詩文子集,也要與武師練功學藝,更要跟他祖父和父親學習兵法謀略,顧鷹沒什么自己的時間去應付那些帶著別有用心的目的而靠近過來的金枝玉葉們,久而久之,先皇的幾個皇子先后放棄了拉攏,就只有現在坐在龍椅上的那位,不知怎的,琢磨出了個好點子,與顧鷹書信往來,數年之間,竟因這樣子的方式,結為知己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