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信件,其實就是兩人年少時所寫?”王錦廷總算是聽明白了。
“是的!”顧惜年點了點頭,“信件的內容,并無其他特別的,不過是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暢談各自的人生,簡簡單單,清清楚楚。父親,應是很懷念那段日子,才將信件與那些兒女、子孫送的小小禮物同放在珍寶箱內吧。”
孫道然又是一聲冷笑:“傻孩子,你父此舉,用意與暗命你將虎符、顧家軍令牌一同送還給皇帝一樣,不過是在合適的時機,給顧家剩下的這些人,尋一個活路。”
“飛鳥盡,良弓藏。十萬顧家軍出關,數年后,兵力擴張到一倍有余。大軍過萬,一望無邊,這些兵將,不認得皇帝,卻只信他們的將軍。以今上的性子,每每念及此事,必是如芒在背,夜里怕的都睡不好覺了吧。”君如斯語帶尖酸,他結合前情,已明白了他的兩個弟子,因何喪命。
眼下是沒有確鑿的證據。
但凡事不禁推敲。
顧家的六條命,與那心胸狹窄的狗皇帝,脫不了干洗。
顧惜年滿眼悲慟更深,她緊緊抿唇,又將自己未有反抗,便倉促嫁入唐王府的理由說了一遍。
“唐王的身子孱弱,不良于行,看起來并非是良婿之選。然,比起那滿腹算計的七皇子,以及京中暗中籌謀,打算踩著顧家上位的諸多世家子弟,阿年倒是真心覺得,嫁予七皇叔為正妃,倒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差。”
頓了頓,她故意放輕松了語氣,笑著說:“至少輩大。”
想到了今日,七皇子咬牙切齒,卻也得喊她一聲七皇嬸,顧惜年的心情是真的好極了。
陪著三位老人,一直到天色近黃昏,她仍是依依不舍,不愿離去。
已記不得有多久,沒體會到全然放松的感覺了。
她真的,極其懷念過去那段美好的日子。
父親會帶著她跟哥哥們來拜見恩師,每次來,都會帶上好酒好菜,師傅們吃的高興了,便會開堂授課,對著他們幾個小的,講起了學問。
太美好了。
她想極了。
“阿年,你該回去了。”孫道然瞇著醉眼,“改日有空,把你那夫婿帶過來,讓為師見一見。”
顧惜年心里邊還在想,這樣的機會,或許還真是不容易找呢。
可嘴上卻是滿口應下,只等唐王身子轉好些,一定同他一起,再來拜見三位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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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抵唐王府,天色已然黑透了。
程先等在門口,見顧惜年走了進來,眉宇間的憂色,褪去了大半。
“王妃,您若再不回返,屬下都要派人去尋了。”
顧惜年仍是書生打扮,還以為程管家瞧見她的這幅樣子,必然心中不滿,轉彎抹角的也得暗示她一下。
卻沒想到,程先像是根本沒看見似得,只跟在她身后,一路將她送回到了落霞院。
在路上,便提起了孫嬤嬤和兩個婆子冒犯王妃之事。
并且提出了處置的想法,孫嬤嬤是王府老人,在府內已是二十多年,直接趕出府去,怕會傷了府上那些忠心耿耿效忠的忠仆們的心,不如就送到城外的莊子上做些雜事,也算是退居養老了。
而那兩個婆子,很是喜歡挑撥,孫嬤嬤之所以生出了王妃進府,要先壓新主子一頭的想法,便是這兩個多嘴的婆子,無事時挑撥的結果。
對于這種不折不扣的刁奴,是絕對要揍上五十重棍,若是不死,便讓人牙子帶走,直接發賣了。
“這是你們商量出來的意思?”顧惜年接過淺梨遞過來的濕帕子,擦了擦手,便坐了下來。
程管家親自給上了茶,之后便站在下首位,以便能聽清楚顧惜年所說的每一句話。
“王爺病著,屬下無人可以商量,是按照慣例,自己琢磨出來的一個想法;在王妃未入門之前,王爺偶爾提起,將來他若娶了王妃,新婦進門之后,便是當家主母,男主外女主內,家內的大小事務,都要交由王妃來處理。”
察覺到自己的這種說法,似有不妥。
程管家趕忙自己給自己再圓回來:“當然,主子說這些的時候,還不知未來會娶哪家貴女為妻呢。但既然王爺早有言在先,且不止是屬下,王爺最依仗信任的吳辛侍衛,近身伺候王爺的錦鯉公公,以及諸多效忠于王爺的忠仆們,全都有過這樣的印象,屬下便想著,等王爺醒來,知道屬下已按照他從前的想法行事,必也會欣然應許,沒準還要夸屬下辦事妥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