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夫人解下披風,披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將顧二郎的遺軀拼湊成人形擺好,下人們送上了白布,幫二郎蒙頭蓋住。
二少夫人就癱坐在一旁,哭的肝腸寸斷,誰也拉不起來。
其他四具棺木,小心挪了過來,一字排開。
周安一早邊說,顧三郎的遺體未尋到,沒有運回來。
因此,三少夫人的神情始終是木木然的樣子,分明已是萬念俱灰。
余氏低語了幾句,四少夫人周氏跟五少夫人侯氏忍著痛意,來到冷氏身邊,不顧她的掙扎,硬是把人從地上拖了起來。
冰天雪地,就那么跪著,萬一凍壞了,可是不得了。
顧家已失去了很多人,不能再搭上一個了。
“阿年會給三弟討一個公道,二嫂先不要哭了。”
“是啊,二嫂在這兒難受的不行,阿年那邊一定會分心,我們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只有不要讓她擔心,好不好?”
冷氏一頭埋進侯氏的懷里,身子劇烈的顫抖,哭到快斷了氣,可這次卻是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也未堅持著一定要守在二郎的身邊。
顧惜年沒有再去嫂嫂們的淚眼。
顧家忠仆過來,之前抬棺的百姓們也過來,七手八腳,小心翼翼,去了棺蓋。
幾乎是每開一口棺,便能聽到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這……這這……”
“怎么會是這樣子!!”
最早看到的人,已是忍不住,痛哭的同時,便朝著周安怒目而視,眼神若是會殺人,周安此刻已被凌遲。
“遭了,這幾具棺材也是用爛木頭制成的,天氣冷,一凍之下,木頭板子又酥了。快點,先將幾位將軍抬出來,都見到棺材板裂的很大縫隙,等會又要塌了。”
慌亂之中,也不知道都在喊什么。
有人取了被子,先鋪在地上,再小心翼翼的將棺木里的顧鷹將軍,以及顧家大郎、四郎和五郎給抬出來。
顧鷹將軍還保持著生前的面貌,連身上的鎧甲都不曾換下。也因此,能看得出他曾經歷過一場怎樣慘烈的戰斗,身前身后,各種六箭,箭尾折斷,箭頭還留在身體之內,脖頸、大腿跟后背,各有一道入骨的刀傷,至于鎧甲上擦蹭出來的傷痕,更是不計其數。
顧惜年的眼睛里,多了無數閃耀的東西,她在按捺,她在壓抑,她更想爆發。
顧家大郎顧長垣的尸身是經過烈焰焚燒過的,已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樣子,勉強能看出那黑漆漆的一團曾經是個人,一個慘字都不足以形容。
顧家四郎傷到的是頭部,整張臉完全砸的塌了進去,從棺木里抬出來時,能看到白森森的骨頭,跟凝固的腦子。四夫人只看了一眼,就險些直接栽倒,這場景,不親自經歷過,絕難想象那種震撼感。
顧惜年早就得知了消息,可親眼看到了,又是另一種心情。她的牙根,都要咬碎掉了,憤怒、熊熊燃燒的憤怒,她仿佛也要跟著燃燒了起來。
顧家五郎似乎是中了毒,同樣也穿著戰時的軟甲,傷痕無數。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鼓脹了起來,就像被人從內沖了氣,連皮膚都撐的薄了些。
單是放在那兒,就沒有一個人敢認,那會是顧家容顏最好的顧五郎的身體。
“不是說,是戰死沙場嗎?這尸身,怎么會是這般模樣?”
有人提出了疑慮。
顧惜年擺擺手,讓顧家忠仆,用白布將所有遺體蒙頭蓋好。
她這才轉身,來到周安面前:“你最好給個完美的解釋,究竟是什么情況,會發生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