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啊,你們要考慮一下我家的實際情況,補償給我的錢都買不起安置房,那我們一家子就只能抱在一起哭啊!”談判時,這家男人搓著手說。
出了門,一位工作人員無奈地說道:“他家也太老實了,隨便搭建一點違法建筑也好啊,我們給他增加補償也有個角度,老實人吃虧啊。”
崔國波問道:“我們能把這個作為個案報上去嗎?”
“報是要報,就是不曉得能不能批。市里對我們征拆辦已經很有意見了,說我們總是個案個案,個案多了就成政策了,哪還有什么嚴肅性?而且征拆辦不也經常說嘛,‘沒有絕對的公平,總要有人犧牲’。”
張峰聽到這里,心里感慨,“沒有絕對的公平,總要有人犧牲。”為此讓本來老實的人也會想方設法變壞,從而造成拆遷越來越困難。
崔國波發現有時候一夜時間,房子就從田間地頭里冒出來了;而有些村儼然成了“迷宮”,犄角旮旯都蓋上了瓦;有時候甚至前天剛丈量了房子,今天來談判就發現之前的平面圖不對勁。這種連夜建成的房子不求質量,只要像個房子,能獲得補償就行。
這些征拆問題沒法解決,征拆辦主任只好去找了市城市管理執法局的局長。“這么多違章建筑,你們要加強整治啊。你看看現在,我們不補償吧,老百姓就說建的時候沒見你們阻止,不補償就要和我們征拆辦拼命。”
局長也大倒苦水:“全市這么大,我們局里這點人哪里管得過來。農村地勢又復雜,轉到他家門口都不一定能發現屋后在違建。你沒看到我們天天開車出去巡邏啊,該做的我們都做了,再說了,你們征拆辦要是從一開始就不給補償,狠剎這股風氣,那我們現在開展工作也不至于這么被動。”
城管執法局這邊走不通,征拆辦主任就去找鄉鎮一把手。有時候,縣官確實不如現管。
只是鄉鎮一把手皺著眉頭說:“上面千頭線,下面一根針。我們鄉鎮是就幾十個人,什么都要管。這個事情吧,村干部可能清楚,但他們也不會告訴我們,都是鄉里鄉親,干部換屆選舉的選票還指望著村民呢。”
這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再說征拆辦主任又不負責他的崗位和晉升,當然能推就推。
征拆辦主任又去找市領導,“這個政策用了幾年了,現在發現明顯不合理,如果要推行正常拆遷,需要制定新的拆遷政策。”
幸好,為了加快拆遷速度,同時也為了減少拆遷糾紛,新的補償政策很快出臺了。
新政策把人口和補償掛鉤,按人均80平米核算面積,超出的部分不予補償,低于80平米的進行空補。
消息一出,搶搭搶建的步伐戛然而止,可新的情況又出現了:匆忙結婚生子、外嫁女不遷出戶口、假結婚等等。
在外務工的青年男女都回來了,個個熱情似火;四下里一片狼藉,垃圾成堆,一座座平房前,每天站著各種百爪撓心的人;
崔國波和同事第一次去一個征拆村莊,便遇上一位70多歲的奶奶,笑瞇瞇的,沒了牙,對年輕的崔國波說道:“小伙子,有對象沒?沒有給你找一個。”
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開口就說要介紹對象,這讓崔國波感到非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