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詢見瘦得弱不禁風的蕭云反倒沒有嗆水,雖覺奇怪,因為誤認林顰兒的事,正不爽中,拿根怪柳枝漫不經心地撥弄蘆葦桿,好讓其著得更旺一些。
許平君反復念叨:乳燕、黃蜂、雞……
又是“啊”的驚叫一聲。
據說,當年阿母懷我的時候,是個雨天。
房梁上的乳燕學飛,掉入阿母懷里,然后阿母就有了身孕。
來年開春生我時,蕓薹花開滿家門口的南菜園,原本正在采蜜的小黃蜂竟然舍了胡菜花,紛紛聚焦到產閣門前,迎接我的降生。
如此奇景一傳開,老輩份兒的村民都說我這只生于草窩的小雛雞,早晚有一天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陸詢不愧為仙師,居然連這都知道。
虧我還以那種心思猜他。
她平復下心情,坐到陸詢身邊,討好地道:“原來,我一出生,你就知道……”
說了一半兒,自覺地停下了。
陸詢并沒有搭理她,入定了一般,眼觀鼻,鼻觀心,正在吐納中。
原來,他一入鹽池地界,就發現這里的空氣中,里面似乎漂浮著很多金色小蟲子,比起西市來,起碼多了一倍不止。
他受事到臨頭,定海神珠卻不能用一事兒刺激,猛然發覺,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這一潛心吐納,無數的金色小蟲子,爭先恐后地隨著呼吸,涌入丹田。
全身暖洋洋的,連夜風吹拂都絲毫沒有感覺到冷。
蕭翠見蕭云嘴唇凍得有些發紫,借牛車遮擋,脫下濕衣服,二人肌膚相貼,鉆到了被里。
蕭望之端坐著不動,只把眼睛放在陸詢身上,只盼他一睜眼,就趕緊打聽那錠銀子的事兒。
當年,蕭云出生后初入蕭家,啼哭不止。
那老道姑循聲上門,明言只要那錠銀子,即可出手治病。
那錠銀子,底面刻了個“升”字,乃是祖上流傳下來的,很是有些年頭。
老道姑以銀簪子挖出蕭云手心的紫血痣,治好啼哭,得了銀子就走了。
從那以后,蕭云日漸消瘦,直至皮包骨頭。
十八年后,那銀錠突然出現在陸詢手中,簡單的一番招魂,就將垂死的蕭云救了回來,變得幾乎跟正常人一樣。
蕭望之哪能不起疑心,難道,這陸詢乃是那老道姑轉世重生?
否則,為何銀錠會在他的手中?
況且,蕭翠向來自視甚高,為何卻如此敬重陸詢,容不得我說他半個不字?
陸詢持續吐納中,無數金色蟲子匯入丹田,《洗冤錄》的“境界篇”上,他的境界由融魂入門,持續攀升,一重、二重、三重……
他只覺體內充滿了無窮力量,待要一鼓作氣,突破第三重的小屏障。
遠處突然傳來極為詭異的嗩吶聲。
他睜開眼,一行二十余人的接親隊伍,俱都身穿紅衣,抬著一頂大紅轎子,轉過一片蘆葦蕩,足不沾地地疾馳而來。
蕭望之見他睜眼,“陸仙師,那銀錠……”
陸詢揮手打斷了他,“呼”地站起來,凝視西南方向,疑惑道:“都近半夜了,怎么還會有接親隊伍?”
接親隊伍?
蕭望之等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目及之處,一團漆黑,哪有半個人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