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詢一步步走上來,陸瑕喜道:“陸詢呀,素素想你了,非得叫我帶來見你。人我給你擱這兒了,啊?”
一眼看見常珩也在,臉色立時變了,“常守護也在啊,后山就只有丙字第一號房需要守護是吧?硯池的事兒,盯著的人手夠嗎?守護不需要重點關注嗎?”
一連串問句機關槍似的突突完,揮揮手,“咱們走!”
陸樞禮二人放下擔架跟著陸瑕匆匆走了。
陸詢上前,揭開陸素素臉上的紗巾,“啊”地驚叫了一聲,把紗巾又蓋了回去。
常珩不解,走上前,揭開一角,同樣大叫一聲,退到了陸詢身后。
這是怎么了?大驚小怪地!姚靜上前,一把揭開紗巾,同樣跳到了陸詢身后,從手指縫里看向陸素素。
陸素素閉著眼,一聲不吭,淚水嘩嘩地流著,打濕了枕頭。
一邊白玉、一邊焦黑的臉上,三道口子不再流血,讓她的臉看起來更加猙獰。
陸詢倒吸一口冷氣,小金這一爪子打得如此狠?
落寶金錢里的小金就沒有這份覺悟了,看著陸素素的臉洋洋得意,活該,自作自受,想要陸詢的命,豈不就是要我的命?
常珩犯開了疑忌,把一個年輕姑娘的臉打成這樣,簡直比殺人還過分。
姑且不論陸詢有沒有這份能力,單純這份狠勁兒,難道是血種在作怪?
眼神不自覺地轉到了陸詢身上,越想越覺得可能,斷腿能夠自己接好,傷口能夠很快自行復原,甚至血種溶合都死不了他,越想越與傳說中的毀滅者有些相似。
怎么辦?要不要現在殺了他?
殺?心中忽然一下絞痛。
再等等看吧!
陸素素察覺到臉上蒙的白妙被人揭去,淚水流得更暢快了。
一個小時前,陸瑕來到她的小樓,告訴她,找到了救治的辦法。
通過姑姑手中的鏡子,決斗后,她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臉。
沒有陸瑕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更沒有抓瘋發狂,對著鏡子掃了一眼,只一眼,那張神厭鬼憎的陰陽臉,已經刻印在了她的腦海里。
長老們的竊竊私語,家族大能們的進進出出,半邊臉上的火燒熱炙,已經讓她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好:能活著就行!
有那么一會兒,她甚至在悔恨,悔自己不該聽姑姑的話,提出與陸詢的決斗;恨陸詢居然如此狠戾,一招就毀了自己。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誰都不怪,要怪就怪自己,以為自己還是個孩子,背靠著家族這棵大樹,就能無憂無慮地快樂成長,就能隨心所欲地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結果,到頭來,與姑姑一樣,不過是家族的一枚棋子。
長老院想殺陸詢,讓自己去殺,自己就得去,容不得推諉。
甚至,連最疼愛自己的姑姑,為了讓家族顯得仁義道德,能狠心往自己眼里塞辣椒面。
如果有一天,家族需要自己去死,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舍出去的。
所以,當陸瑕操著無比慈愛的聲音,在她耳邊絮叨安慰時,她都如一死人,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白妙蒙在臉上,她的淚水才止不住了。
到了丙字第一號,姑姑迫不及待地摞下自己就走,讓她徹底地對姑姑、對家族、對這個世界失望了。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想到,如果爹爹在,也會這樣做嗎?
提起那位沉迷于煉丹、修仙的老爹,上次見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很快,心中那絲一閃而過的溫暖,就被傷口的疼痛所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