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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麗絲·康姆斯托克的記憶里,鷹息堡的太陽永遠都是那么燦爛。
鷹息堡是伊戈爾公爵領的首府。
每天午后,陽光最好的時候,海風會從西邊的鹽之海上吹來,于是鷹息堡的空氣中都彌漫著咸腥氣。
這時,十歲的愛麗絲就會伸出舌頭,舔舔自己的嘴唇。
咸咸的,就像領主夫人做的腌肉干的味道。
腌肉干。愛麗絲在心里嘀咕一句,然后用兩只小手攥緊烏木短劍的劍柄,“呼”地一聲直直劈下去——
劍尖砸在鷹息堡練武場的地面上,濺起一陣塵土飛揚。
伊戈爾公爵領位于鹽之海邊,因此一直是不缺咸鹽的。
這也就導致,這里幾乎每家每戶都有腌咸肉干的傳統。
可同樣,每家每戶也都知道,整個伊戈爾公爵領里,最好的腌肉干,只有那位尊貴的伊戈爾公爵夫人做得出來。
公爵夫人,這個來自帝國東境的貴族大小姐,嫁到伊戈爾家族已經整整二十年了。
這二十年里,每年她都會親手腌漬一捆咸肉干,然后在新年夜用帝都皇宮里才有的銀刀子切成小片,分給鷹息堡駐軍的士兵們作為犒賞。
據說,曾經有士兵留下了自己的那片腌肉沒吃,然后轉頭在公爵領的黑市上賣出了三枚銀幣的高價——全領地的人們,誰不想嘗一口那位美麗公爵夫人親手制作的腌肉干呢?
鷹息堡駐軍。愛麗絲想著這個名詞,再次用力揮出一劍,在旁邊的稻草人身上劃出一道巨大的破口。
——如果能夠加入駐軍的話,就能每年吃到公爵夫人的腌肉干了吧!
公爵夫人的腌肉干,愛麗絲只吃過一次,那是一年前的新年夜,她九歲大的時候。
身為鷹息堡侍衛隊副隊長的父親,那天在城堡中值班守夜,于是破例把無人照看的愛麗絲帶進了城堡。
侍衛們集體用新年餐的時候,美麗的公爵夫人發現了這個藏在墻角的小女孩,于是親手多切了一片腌肉干,讓小兒子遞給愛麗絲。
當時,愛麗絲完全被城堡的富麗堂皇和公爵夫人的美貌嚇得目眩神迷,竟然沒能像父親教過的那樣給公爵夫人行個禮,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那個黑發小男孩把一片腌肉干塞到了她的手中。
之后,自己是怎么被父親領回家的,小愛麗絲已經完全忘記了,但她卻把那片腌肉干的味道記得很熟。
新年的第二天,她向父親問起,怎么才能像他一樣成為一名鷹息堡的士兵。
“多練練劍就行吧。”父親忙著喝酒,敷衍地答道。
所以,練劍就行吧。愛麗絲這么想著,在鷹息堡午后的海風中再次飛出一劍,徹底削掉了稻草人的腦袋。
遠處傳來了士兵們的嬉笑聲——似乎是有人打什么賭輸了。
愛麗絲·康姆斯托克沒有在意。小小的金發女孩,在練武場努力揮舞著木劍,她身后,雄偉的鷹息堡在帝國西境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
“愛麗絲·康姆斯托克,歡迎加入伊戈爾公爵領侍衛隊。”父親干巴巴地說,臉上沒有分毫喜悅。
鷹息堡侍衛休息室里,十七歲的愛麗絲·康姆斯托克身穿制式皮甲,扶劍大聲答道:
“是,康姆斯托克隊長!”
已經年近五十的父親,撣了撣自己的隊長袖標,表情顯得更加無奈了。
“你媽要是知道我允許你干這個,她一定會殺了我。”他嘟囔道。
“回稟隊長,我會努力工作的!”愛麗絲又挺了挺胸脯,聲音更大了。
父親翻了個白眼:
“本來按照傳統,我們侍衛隊是不招女人的,但你這個丫頭運氣好,最近公爵夫人正好需要一個貼身侍衛。”
公爵夫人!愛麗絲感覺一股令人窒息的喜悅涌上心頭,那個美麗的公爵夫人!
“愛麗絲,我警告你,鷹息堡的規矩很嚴的。”父親從腰間摸出酒壺,咕嘟嘟灌了一口,撇著嘴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夫人的專屬侍衛,要無條件聽命于公爵夫人,不許違抗她的命令!記住,你只有十七歲,又是個女孩子,如果你出了什么差錯,我這個當爹的都跟著倒霉!”
“是!”愛麗絲大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