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沉思?
還是在懊惱過?
不論是哪一點,反正他報恩的心情,越來越迫切了。
暗道一聲: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
于是。
他握緊了樹枝,站起來,義正辭嚴地說道:“為了報答兄長今日分肉之恩,吾今日便引經據典,還原當年的真相!”
“啊?不用了!”
“兄長別客氣!”
司匡行動迅速,不等阻攔,就已經微微轉身,與衡胡面向同一個方向。
接著,樹枝“沙沙沙”的,在地面上寫下一個成語——諱鄚如深。
此乃《春秋谷梁傳·莊公十二年》記載的一個詞語。
唐改“鄚”為“莫”,所以諱莫如深即為諱鄚如深!
司匡把史書所載的內容與二十一世紀學習到的知識結合在一起,最終得出了這個思路。
想要剖析周平王弒父的言論,非從此詞入不可!
因為諱鄚如深,隱藏著一個被歷史抹去的國家——鄚國。
為何魯莊公家丑事,寫出“諱鄚如深”一詞?
這詞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史官不愿意提及魯莊公家事,正如天下諸侯不愿意提及鄚國一樣。
司匡將這一個詞展示給臉色蒼白,渾身無力的衡胡,詢問道:“此乃《春秋谷梁傳》記載,兄長可有疑義?”
衡胡眉頭緊蹙,搖搖頭他雖是《周易》學派門徒,但是,師尊王同可是把他當做學派未來領袖培養的。
一派領袖,不光要會自家的,還應該會他家的!
必須知己知彼!
必須學習五經!
必須鉆研儒家各學派的觀點!
最終,在儒家內部的抬杠中,達到輕而易舉獲勝的目的。
學儒二十多年,經典早就爛熟于心。
因此,他一眼就看出這四個字的來歷。
司匡滿意地點點頭請問此詞,衡兄有何看法?為何史官對莊公家事諱鄚如深?而諱鄚如深本身指的又是什么?”
“這……原意恐怕是……身為臣子,不應該插君王家事,所以才隱晦地說明吧。”衡胡遲疑不決,猶猶豫豫的,“至于本身含義,在下愚笨,不得而知。”
司匡瞇著眼睛,意味深長地說道:“若是……鄚……指的是一個諸侯國,兄長覺得如何?因為這個諸侯國令其他的諸侯感到恐慌,所以大家不愿意提及,就像是臣子不愿意插君王家事一樣!”
衡胡猛地搖頭,聲調太高,一口否決,道:“這不可能!世間怎么可能存在令天下諸侯恐慌的諸侯國?哪怕五霸主,七雄王也不曾讓天下諸侯恐慌!”
“且周依舊存在,諸侯懼,應懼周!”
“兄長所言甚是”,司匡哼哼一聲若鄚國的建立者,不是蠻夷或者某位諸侯,而是周幽王之弟,周平王之叔呢!”
司匡高呼一聲,道:“其以惠王稱之!天下諸侯敢不敬乎?”
他詰問衡胡,道“二王并存,雙周對立!諸侯奉誰為主?”
“不可能!”衡胡尖叫一聲,原本紅潤的臉變成赤紅色,他一下子站起來了,俯視蹲在地上的司匡,咆哮,“此不合禮制!違背周禮!”
兩王并存,這是瘋了吧?
天下怎么可能出現兩王并存的現象!
若真的如此,諸侯王的確不敢輕舉妄動!
臣子誰敢動王?難不成想被群起而攻之?
司匡揮揮,道:“哈哈,兄長,史官當初的心情正如你現在似的!他們恐慌,憂懼,不敢書也!且平王贏后,命天下抹去鄚的記載!除非從先秦諸侯國的陪葬竹簡窺得只言片語,否則,想要知曉,難上加難!”
“小弟也是經過多年的推敲,才得出這么這個結論。”
“荒謬!”
“荒謬之語!”
衡胡徹底怒了!
雙眸充滿了血絲。
因為喘著粗氣,鼻孔都被撐大了。
他后悔分肉了!
浪費肉干!
若不是顧忌褚大所托,他恨不得拔出佩劍,直接把司匡斬殺在這里。
恨不得,一劍出,誅邪佞,維護自己的本心。
衡胡甚至覺得,今日也算是徹徹底底體會了孔子誅少正卯時候的心情了。
怪不得講仁義的孔父會動暴力。
面異端邪說!
當為正道!
鎮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