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騫悲哀地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扭頭,盯著堂邑父的眼睛,沉聲問道:“當初與我等一同出使的幾百人,如今,還剩下多少?”
“回張公,吾等離開長安之時,共有四百八十三人相隨。”
“在大漠與匈奴士兵遭遇后,損失約兩百四十六人。”
“被匈奴扣押之后,娶妻生子者約一百一十三人,不幸病死者約五十一人。”
堂邑父輕聲背誦具體的數據。
“愿意與吾等謀事,逃離匈奴者,有多少人?”
“回張公,除不知所蹤者,愿意追隨者一共一百二十一人!除了娶妻生子人群中有六十五名不愿意離去之外,其他人,都愿意隨君謀事!”
張騫看著南方,驚訝的呢喃,“竟然六十五人不愿意離開?難道他們忘了自己的使命了嗎?”
“張公,因為他們心中對匈奴妻兒懷有感情,才不忍心離開。不過,他們都聲稱,愿意隨君搶奪馬匹,只是,最終還是要留在匈奴。”
“既然他們沒有離去之心,那就任他們去吧!”
張騫的右手用力地握著節杖,在地上敲打了幾下。
“至于搶奪馬匹之事,他們不需要參與!匈奴人無情無義,對待漢人如豺狼對待雞鴨豚兔。若是他們參與,事成之后,勢必會被牽連。為了他們的妻兒,汝回去之后,轉告他們,按兵不動即可!”
堂邑父有些擔憂,“可是……僅憑吾等,是不是……人數……”
張騫輕蔑一笑,冷哼一聲,“哼,吾等皆大漢臣民,為何要懼怕匈奴?若不是為了完成漢公交代的出使西域的任務,吾在七年前,就已經戰死在大漠了!”
他與這位忠誠的手下對視,反問道:“死,可怕嗎?”
堂邑父咬咬牙,沉聲道:“可是多一個人,吾等就多一成把握……”
“不,君錯了,有時候,人多并不一定是好事。”張騫搖搖頭,“如果有人不追隨吾等,而是留在匈奴,那么,那些拋妻棄兒、誓死相隨之兄弟,有好戰之心!原因無他,妻兒有人照顧!若是無人留在匈奴,那么,妻兒為后顧之憂,大事難成!”
堂邑父恍然大悟,面帶喜色,“原來如此!張公當真足智多謀,也怪不得單于會派大量的匈奴士兵監視方圓百里。漢家貴種,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哈,堂邑父,吾出身并不好,不算漢家貴種。真正的貴種,乃高祖之后、留侯之后、絳侯之后!”
一提起這些充滿了傳聞故事的人物,張騫立刻紅光滿面,容光煥發,仿佛是在炫耀自己似的。
“若是淮陰侯、留侯、降侯、條侯尚在,大漢安能三載前,才正式對匈奴宣戰?若是這些人物尚在,龍城早就被擊破,單于早就南服長安!”
“張公,匈奴常年盤踞在漠北,想要徹底收復,并不輕松。雖然大漢已經對匈奴宣戰,但是,依屬下之見,沒有大月氏幫助,很難徹底戰勝。”
張騫感慨萬分,道:“是啊,所以時隔七年,吾依舊不敢忘記陛下交代之事!若是可能,吾愿意以性命作為代價,令漢公之意,抵達大月氏!”
看著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的羊群,張騫和堂邑父開始快步追趕,他們的呼吸也漸漸地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