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不這么認為。道家之出世看似能保大漢江山數載,實則不然。”
“哦?此言何解?”
“昔年太皇太后在世,大漢奉行黃老之策,無為治之,然而,此法令各諸侯國穩固發展,終究為七國之亂埋下禍端。若以儒家入世之準,教導百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義,使天下百姓知禮儀尊卑之恥,即便諸侯王忤逆犯上,又有何人響應?”
“呵,虓虎可別忘了,七國之亂爆發,完全是因為孝景皇帝被小人迷惑,廢棄黃老無為思想,行削藩之策。若堅持無為,不以為意,禍端豈能爆發?”
司匡輕蔑搖頭,道:
“大王之意,不削藩,藩王就不會反叛?太祖皇帝建國之時,奉行可是蕭何黃老,然而叛亂者,比比皆是。私以為,黃老并不能穩固大漢江山,與之相比,儒之入世,行大一統。反而可令漢之名,永久流傳!”
“荒謬!”
劉安勃然大怒,
“泰古二皇,得道之柄,立于中央。神與化游,以撫四方。是故能天運地滯,轉輪而無廢,水流而不止,與萬物終始。風與云蒸,事無不應;雷聲雨降,并應無窮……由此觀之,萬物固以自然,圣人又何事焉?”
“百姓若得學識,則皆妄居于上,破自然之法,欲得天地之道,以爭權柄。屆時,圣人何談穩固之道?”
司匡聲音朗朗,毫不畏懼,強力詰問:“大王可是反對低賤與富貴之僭越?”
“非也,本王只是反對百姓行不禮之事耳。”
劉安沉聲,接連說道:
“正所謂民之化也,不從其所言而從所行。若吾儕干預,改其言,覆其行,則何談教化?”
“故齊莊公好勇,不使斗爭,而國家多難,其漸至于崔杼之亂。頃襄好色,不使風議,而民多昏亂,其積至昭奇之難。”
“由此觀之,品行不端而妄圖引導百姓者,國必頃之!當今陛下雖然圣明,堪比文武二王,然,孰能言后世之君亦能如此?若后世出現桀紂之輩,大漢焉能萬世長存?”
“本王以為,下上之間,順其自然。下無智,則由之,下行不端,則懲之,由此,天下可安。此乃戰國諸子之道矣!”
司匡呵呵笑著。
這貨被黃老之學影響挺嚴重啊。
不過也算正常,畢竟其出生之后,大漢就一直在推行黃老之道。
可惜了,如果是元光之前,司匡絕對會認同黃老,畢竟當時無將可用,對匈奴作戰的時機尚不成熟。
現在衛青已經出世,霍去病也快能從軍了。
機會已至!
時代變了!
司匡神色正然,拱手,反擊道:
“大王剛才提及頃襄王,匡且問之,昭奇之難,如何解之?”
“哼!幸莊辛返過,平定禍患。”
“莊辛可為先秦諸子?”
“自然!”
劉安瞇著眼睛,重新審視司匡,同時腦海瘋狂左轉,模擬接下來的駁論。
過世了幾百年的人忽然被提及,勢必要以之為故事。
莊辛,一生所作所為無非有兩個,一個是勸誡傲慢自大的襄成君、一個是助頃襄王收復國土。
然而,無論哪一個,都和黃老之學對應不上啊。
正在劉安疑惑之際,司匡開口了,正確來說是在用腔調吟唱: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
全場都懵了。
劉安眨眨眼,腦瓜子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