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懿話音剛落。
“王子,我記得樹神原先就在這兒的啊,找不到了?”翰城左右繞了一圈才發現,樹神不見了,又看了看千懿,她正站著的地方,似乎就是原先樹神待著的地方:“千懿,你看沒看到這周圍有位榧樹神啊,我記得明明就在這兒,難不成鬼打墻?”
千懿伶俐地搖了搖頭。
“你能告訴我,樹神為何消失了么?”容淵問:“憑空消失,就剩你在這兒,還在原地種了花,若說是巧合,我不相信。”
千懿正欲走,不得不感嘆容淵問的妙,不著痕跡,但不管怎么回答,都繞不開樹神和自己的關系,可聽著容淵這么問,她也想跟他說說話。
“那王子以為,我在做什么?”她笑著反問。
“樹神不會平白無故消失。”容淵仰頭,原是巨大的樹冠的地方,露出整片天空。
照亮陳舊的獵場,籬墻頹圮,散散地立在四周,星光淡淡勾勒的輪廓,五百年過去,鹿陽盛世的遺風仍在。
可繞了一圈,他的目光又落回到她身上,不輕不重,又似在就著她,要她說話。
千懿的手攥得更緊,指甲要嵌進手掌里去,容淵從一開始,目光就沒離開過她,即使外表的凜冽鎮得住旁人,她也能覺出這目光中的特別,想要避開那視線,自己又像被定在原地。
可他是直接了當的,他就是想知道關于她的事情。
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她左右不想走。
這個人有魔力,一半讓她想起恨,另一半卻是心里的黯淡都被沖散,有光一下子刺進來,這五百年來,那曾經的少年面容上,被隱忍與堅毅刻下的痕跡,他已經是個男人了。
世迦神族的男人大致都應如此,飛揚跋扈,肆意妄為,無論何時只有征服二字,絕不回頭,且心思縝密,魔鬼一般,對頭破血流之事完全無感,殺戮向前,至死方休。
他卻不同,他還是他。
“樹神不會平白無故消失,你也不會平白無故地來,你想做什么?”容淵兩步走到千懿面前,淡淡的鳶尾花香引入鼻息,他垂眼,面前就是她的臉,和那天在柴房中離得一樣近。
“萬物皆有定數。”千懿偏過頭,避開他溫熱的目光:“或早或晚,樹神都會離開。種花不過是想要祭祀故去的父母,之所以這么晚是因白天里有事要做,還得避開丘玥姑姑所以不能出門。”
“不是實話。”他垂眸看著她的臉。
她心里啞然,果然還是瞞不過。
“我從前就來過這兒,只不過是很早以前。”她干脆不瞞。
“你想不想到神宮里來?”容淵問。
“千懿不知王子是何?”
“到我身邊來,做我的謀士,我們需要人手,需要有頭腦的人。”他打斷她的話。
“可我并沒有什么靈力。”
“你來就是。”他說。
“敢問王子,楓宴城人才濟濟,我初來乍到,為何是我?”她斗膽問了一句。
以現在自己這半吊子靈力,雖比當年強些,可一不小心就會路出馬腳,到時候可沒人像嘉肆一樣給收拾攤子。
“姑娘覺得呢?”他開口,山中寂靜,嗓音分外柔,又好聽,沒有半分猶豫,篤定地不像是在問她。
她笑著搖搖頭,環顧四周,忽然想起那時候她和嘉肆救了一只小北狐,他們兩個站在這兒,說著榧樹果子好吃。
黃昏爛漫,天空中飄滿莓紫云朵,他們一路吵著鬧著回到神宮。
昨日今時,已是前世今生。
她低下頭,剛在心里亮起的光又迅速熄滅,這個世間從來就不是溫暖的地方。
“不日軒轅學宮中即將舉辦靈術賽,為神宮遴選靈士,天印也會推人出去。”容淵道:“以千懿姑娘的靈力,來試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