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的魂靈應安息。”他說:“我們世迦擁有鹿陽城,這里一草一木都維持原樣,除了。”他仰頭環顧:“新栽的這些雪松。”
他仰起脖子的時候,下頜的線條漂亮而流暢。
“天下無人不知我父王是如何取得的王座,雖然那個時候我被禁閉在冬境王宮,但就算沒有,我也不會跟他一起攻破鹿陽城。”他低聲說著,這種話竟然也能被他說得像甜蜜耳語:“就在王宮里,被禁閉兩個月。”
“你被禁閉過?為什么?”她盡量讓自己清醒,他的氣息又靠過來,只要再近一點,嘴唇就碰到她額頭。
“和神君頂嘴,我說他不該這么做,我們在冬境已經足夠,再去攻打鹿陽不過是貪婪。”
千懿靠在樹上:“你真這么說的,對你父親?”
“不全是,我當時要激烈得多,不然也不會被禁閉,況且容和差點殺了我。”說起過去,他倒是很釋然:“從那之后,我想我要做些什么,至少我要保護我愛的人。”
“要是其他的王子如你一樣就好了。”她笑,這話分明是對她說的。
“可是我就喜歡這樣,已經習慣了便不覺得負重前行是什么了不得的功績。”他說這話的時候,少有地顯出驕傲:“何況還有你陪我。”
“從前我父親在的時候。”她說:“人之貪,墮落腐壞,那些下沉的欲是永遠在的,誰也未可知人性之初是什么樣子,神也是人可除卻這些,還有太多好東西,總不能一輩子都活在征戰和掠奪里,我們已經打敗容靖了,這楓宴城里的泛濫的貪欲就少了一半,這樣也總算是為楓宴城做了件好事。”
聲音很小,很輕,很像是原先的麟嘉和。
“你說得對。”那眼眸又凝著她,倒映著她的影子,他今日是鐵了心要讓她動心,一次接著一次,靠近了,再靠近,他低頭去找她的臉,熱氣緩緩吹著,比夢境更要迷人,林子深處比外面要冷,樹葉上還凝著晶瑩的露珠,千懿余光里,是地上的墓碑。
她輕輕抱住他的脖子。
“我們出去吧,這里好冷。”
耽溺于當下溫存,可心中那片逆鱗卻仿佛被扔進烈火里燒著,這一切皆因他起。
可他給她的越多,她的痛就越重。
命中注定。
千懿很喜歡這樣抱著他,冰涼的手指還一個勁兒在他脖子上摩挲著,他后背開始沁出微汗,心猿意馬。
“要我抱你出去是不是?”他說著就開始動。
手馬上從他脖子上拿開了。
她走得慢,在容淵身后,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林子,外面就又是陽光普照。
而后院里面,又多了一位女子,華服加身卻絲毫未覺華麗,只是和人相稱,宛如百花叢,那女人笑盈盈地看著容淵。
“我說怎么找不到你呢。”
“母妃是何時來的。”容淵迎上前去:“怎么來之前也沒告訴我一聲。”
“你何時來也不告訴我啊。”安佑王妃上前:“我就是路過,聽碧龍說你在練劍便過來看看,你數數看,你又是多少日子都沒去看我?”
“我是俗務纏身,哪有您那么清凈。”容淵見到安佑也在打趣:“不如您多來看看我。”
“你還調侃我。”安佑停下手:“我自然是坐不住的。”
容淵笑。
她秀目一轉,落在千懿身上:“這位是?”
“見過安佑王妃。”千懿忙行禮:“在下林千懿。”
“你就是林千懿。”安佑走到千懿面前來:“是查出西城幻癥的那位,一直在容淵身邊謀劃的靈士。”
“是,王妃。”千懿道。
“年少有為。”
“母妃。”容淵開口:“去殿里坐坐,好些日子沒見您。”
“若是我不叫,你從來就不會去我那兒。”安佑笑得溫婉,替容淵理好衣服上的褶皺:“姑娘一起吧,今日一見,沒想到是這樣的美人。”
“啊。”千懿低頭,轉而問容淵:“王妃如何知道我?”
“嗯。”他笑:“是我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