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印堂
“這就是你的決定?”丘玥點燃了一只蠟燭,緩緩坐下,對面的人是千懿。
旁邊的爐火上坐著一壺新茶,滋滋地冒著熱氣,千懿將腹稿打了無數遍,卻在見到丘玥的時候一股腦將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
“姑姑,這不是決定,這與神君狄世煬無關,容淵并沒有做錯什么。”
“我應該早就想到這兒了,”丘玥眼神落在了千懿放在桌上的令牌上:“你怎么想的,就照著自己所想去做吧,我早該想到,你與容淵如果是在過去,你也會喜歡他,兒女情長從心而來。”
“姑姑,你對我失望么?”
“你與我,我們心之所向的結局,是為這楓宴城能夠有個光明的未來,還有所有人,你并沒有做錯什么。”丘玥道:“只是你早晚要學會原諒,不過不后悔么?千辛萬苦走到今日,卻要停下。”
“從前我只想要他死。”千懿道:“而如今狄世煬想要一門心思成為天神,容淵勢必要將阻攔,否則就不是開元大陸,而是以太之空都會被震蕩。如今的矛盾已經不在于這開元大陸的神族之間,而是以太之空,還有整個蒼穹之下,我身在其中,一個人的愛與恨已經沒那么重要了。”
丘玥將手邊爐子中的火苗挑得更旺了些,熱氣漸漸漫到千懿的面龐上。
“原本以為這條路會很難走。”千懿道:“可其實真正的刀山火海是另一回事,每走一步,都還有下一步,再一步,事到如今,曙光已然初露端倪。”
“這每一步都是你自己走出來的,實屬不易。”
“如今你什么都知道了。”丘玥輕輕拍著千懿的手背:“該做什么想做什么,你都清楚了。”
“你啊。”丘玥道:“小的時候,怎就見不出是這樣執著的一個人。”
“因為小的時候沒有靈力啊。”千懿靈巧一笑:“不過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
爐火搖曳,散出光與熱。“你要的答案是什么?”
“不得不消失的必然會消失,神族自在更迭之中。但五百年前,狄世煬本有另外無數種方式能夠扶助冬境,卻私心為上毀我鹿陽!我要他停止萬靈刃的修煉,停止選拔萬靈刃之子,為鹿麟神族建祠堂,讓靈魂得以安息,從前發生的事情永遠不會再發生。”
“不錯,本應如此。”丘玥道。“眼下亟待解決的事情還有很多,要等楓宴城大定之后。”她說。
“千懿,若是容淵拗不過他的父王,你該如何自處?”丘玥問:“你可曾想過,神君狄世煬終究是容淵的父親。”
“如果他的選擇是另一種,那么我也有另一條出路。”千懿道:“無論是楓宴城還是鹿陽,總該有一個平衡。”
“容淵深謀遠慮,既然能如此問你,給出承諾,那當是做得到的。”丘玥道。
“姑姑,近日我忽然想。從前嘉肆跟我說過以太之空中那些神仙們,在神獸時代結束之后,這開元大陸已經并不適于他們這般古神獸的生存,他們于是便將開元大陸留給了神族們,我想這就是他們對于開元大陸的愛。”千懿道:“在以太之空靜靜地保佑著我們。”“人世間一代代的神族,就是如此更迭,我們存在的意義,為將靈術傳遞下去。”
這樣說著,千懿便想到死去的那個玄衣。
“姑姑,玄奇已經死了,夜渝已經覺出有異,我們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丘玥嘆息,打開那本姓名簿,畫上第一個紅色的圓圈,鐵牙中現在只剩玄燁。
“玄奇和玄燁結為生死搭檔的那天,他們還是剛剛走出天印的孩子,玄奇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鳳凰鎮的鐵牙駐軍中,還有元歌。“
“我們這樣下去早晚會暴露,現在沒辦法管那么多,自從同梵苓容越成為對陣之勢,你們暴露是早晚的事,但只要你把該做的事情做好。”丘玥道:“現如今東瀾海又出事,神宮中還有梵苓和紫棠公主,下面的路不會好走。”
千懿沉吟,昨日容淵傳信來,說的就是這件事,如今的東瀾海,早已不是從前的模樣。
“容淵已經去東瀾海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