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從地上抱起來,她凍著,連骨頭都快裂開,軟著沒有一點兒力氣。
“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良久,她才開口說了一句話。
“別來無恙。”思索了那么久,漫長的一百年,說出來的,卻只有這一句。
“你怎么才來啊。”她帶著眼淚,又笑出來。
“我來送東西給你。”他從袖口拿出一個的鹿麟獸,牽起她的手,重新安在了她的手環上。
”物歸原主。”
“容淵。”千懿看著他的臉。
很多年以前,她在烈幽林里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飄飄悠悠落下,像是心里的一片雪。
那時候她還小。
千年的歲月,百年征戰,而后又是百年離散。
可他卻從未消失,這個名字,這個少年,這個男人,始終在她身后。
就在一瞬間,所有的回憶如潮水決堤涌上心頭,從鹿陽神宮,到天印,他救她下來,而后是鴻牙山莊,亂云飛過,她只顧著往前沖,而他緊隨其后,此后無論如何逃避與掙扎,后退亦或糾結,她的動心與深情,俱在這個人身上,再無其他,這份柔情深重,在心里生根,長成參天的樹,蔭庇風雨,散了恨的戾氣,心頭熱望歸來。
直到東瀾海事變,她親眼看見他死過一次,方才刻骨地明白,若是他死了,那么自己也就沒有了靈魂。
“我……”容淵動了動手指:“你抓得太緊了。”
千懿低頭一看,她緊緊抓著他的手,他怕她痛,連小小的一下也不肯動,就讓她一直抓著,手腕上紅了一片。
她松了一點,誰都沒有說話,她貼著他,仰頭便是他的臉。
“你知道嗎。”容淵說:“這五百年我總是做著一個同樣的夢,一個女孩,在我前面跑,她總是很開心。”
“嗯?”
“那是你。”容淵摸著她的頭發,絲絲縷縷繞在指尖,冰雪的香氣不散:“麟嘉和。”
“這么說,你早就見過我。”千懿也想打趣了:“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容淵動了動手指,千懿手里多了一片硬硬的東西,她抬手一看,是那片咒文木牌。
上面寫著自己的名字,麟嘉和。
“這不是……”
“我的問題是,我面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容淵的手指滑到千懿的臉頰上:“它就是這樣回答我的。”
“可你的問題不是……”千懿坐起來看著他。
“騙你的。”他笑:“那時候我也,有點懵。”
她想起,那時候他們倆在華淵殿里玩咒文木牌。她的問題是,未來夫君的名字。
他們都沒有告訴彼此自己真實的問題。
他繼續說:“在你來之前,和你來之后。”
她眼底一熱,把臉埋進他懷里。
“為什么當時不告訴我。”
“早晚你會知道的。”容淵低頭去找她的臉:“可我也沒想到,會這么晚。”
她眼淚無聲地留下來。
“跟我回去,永遠不要再離開我。”他說:“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