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辭點頭:“正是,咱們這巴山蜀水,人杰地靈,孕育多少英雄豪杰呀!則天皇帝,就是出生在咱們這廣元縣。這皇澤寺本建于唐開元年間,就是為著紀念則天皇帝出生于此。”他指了指院子里那被歲月蝕**得有些模糊的石碑,道:“那就是廣政碑,是蜀后主孟昶親筆書寫,贊頌則天皇帝的碑文。當年孟昶作此碑文時,這皇澤寺氣象宏偉,香火鼎盛。后來蜀國滅亡,戰亂頻頻,這里再也無昔日的氣象了。”
月亮升上來了,兩個孩子倚坐在石臺階上,靜靜地聽著計辭在講故事:“武則天之父武士鑊原是個木材商上,跟著唐高祖李淵起事,任尚書封國公,也算得有為。則天皇帝十四歲入宮,成為太宗皇帝的才人。相傳番邦曾進貢一匹叫獅子驄的烈馬,這馬剽悍無比,無人能制。太宗自負縱橫天下,馬上打來的江山,居然也無法制服此馬,他很生氣,就不信制服不了這匹馬。于是下旨說,誰要是能制服這匹馬,就有重賞。于是許多武士紛紛前來嘗試,可是誰也制服不了。最后,這匹馬卻讓一個小女子給制服了……”
劉娥抬起頭來:“是給則天皇帝制服的嗎?”
計辭微笑點頭:“是的。”
李順好奇地問:“她是怎么樣做到的呢?”
計辭道:“則天皇帝說,她只要三樣東西,一是鐵鞭,二是鐵錘,三是匕首。先用鐵鞭打,若是再不聽話就用鐵錘,若是鐵錘也沒有用,那么這匹馬注定是不能為人所征服,于人無用,只有用匕首殺了它。”
一時靜默,但聞著草蟲的鳴叫聲,這兩個少年也仿佛隨著計辭的話語來到了那個故事中。
過了很久,劉娥怯怯地問:“那時候,則天皇帝有多大了?”
計辭說:“這就是她剛進宮那年發生的事,她十四歲。”
劉娥怔怔地道:“明年,我也十四歲了。”可是則天皇帝的十四歲,跟她的十四歲,相差多大啊!則天皇帝敢在天子面前馴服烈馬,可是她呢,卻只是在愁著下一頓飯著落在哪里。
李順也在沉思:“計先生,許多武士都征服不了的烈馬,卻教一個小女子征服了,不是因為她武功有多高,而是她用對了方法,對嗎?”
計辭點了點頭,故事還在繼續。
這個故事,在這兩個少年的心中,卻足以影響一生。
劉娥想著,則天皇帝宮中馴馬那一年,也是十四歲,明年我也十四歲了。原來只要努力,女人連皇帝也可以做。
李順想著,怪不得古人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只要用對了方法,連一個女子也可以做到皇帝,何況我輩堂堂男子?
每個人年少時,都會多多少少地聽到過一些大人物的故事,都會涌起一種“當如是也”的感慨。
這兩個少年,此刻的心,也與世上大多數聽到大人物故事的同齡人一樣,興奮和崇拜。只不過,有人把故事聽在耳里,有人把故事刻在心里。
夜深了,人也睡去了。
計辭獨立站在長廊上看月色,王小波走了出來:“小計,還沒睡?”
計辭看著他:“大哥,你也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