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心中稍定,于是又細問這府中規矩,方知這湘娘,**歲時就進了內府,開始學本事學規矩,學得好了,才被管事嬤嬤們挑中。能夠到主子跟前侍候著的,更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呢。又說以前跟著嬤嬤們,規矩是極嚴的,有一點不到,就要挨手板子。繡娘的手貴重,就要腿上打板子,還有跪墻根、背規矩、餓飯、關小黑屋……
劉娥越聽越愁,按湘娘的標準來說,她簡直是完全不合格,將來如何能夠在這府中混下去呢。她初進京時,憑著一身皮包膽,什么也不怕。到了桑家瓦肆,就得上下討好,漸漸多了顧忌。如今她拼著從桑家瓦子出來,只以為攀上高枝,哪曉得這王府規矩這般多,若是她在王府待不下去,那可怎么辦?
只是愁來愁去也沒個辦法,索性想,便是這里不留她,反正她在桑家瓦子也混出些名堂來了,去蓮花棚象棚難,去一般的瓦子,也不過就是從頭開始罷了。既想定了,反倒安下心跟著湘娘學習起來。
而韓王元休今日去了楚王府,方才回來,想著早上出門時,吩咐府中給事張耆去太廟街后頭接劉娥兄妹,此時必已經到了,忙興沖沖地坐轎回府了。
進了門換了家常小衣,劉媼上前來服侍著他梳洗罷,進了膳食。看元休的臉色甚是歡喜,才道:“王爺,張耆今天帶入府兩個人,說是您準了的,是嗎?”
元休啊了一聲,似是不在意地道:“是啊,是我準的。”
劉媼淡淡地道:“一個是銀匠,一個是繡娘,對嗎?”
元休點頭:“啊,怎么了?”
劉媼就道:“那個繡娘,不會繡吧。”
元休啊了一聲,心中詫異,她怎么會知道,卻不敢說,只賠笑。卻不知劉媼管得甚嚴,府里進了兩個大活人,她豈能不知。那繡坊管事的棠嬤嬤只看了看劉娥的手,就曉得底細了,又聽說她是張旻的人情,只悄悄回了劉媼去。
元體見劉媼看著他,情知瞞不過,只得賠笑:“她聰明得緊,學學就會了。”
劉媼看著元休,笑道:“況且,咱們的首飾都是內造的,王府里頭,何需銀匠。”
元休啊的一聲傻了眼,他偷偷地看去,見劉媼仍是含笑看著他,素性拉下臉來道:“張耆說他有兩個親戚遠道來的找不著事做,我隨口就答應了下來,總不能要我說了不算吧!”
劉媼嘆道:“王爺,王府不是菜園子,誰都能進,老奴擔著干系呢。這次既是王爺答應了,老奴就安排他們事做。只是王爺我求您,下次別這么容易就應承了。從宮中到開府,這千頭萬緒的事兒,我都忙成這樣,還經得起您再給我找添頭呀!”
元休扮個鬼臉道:“知道了,放心,下次一定不會了。”
劉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都成人了,不許再像小孩子似的,還眨眼吐舌的。”
元休轉了轉眼珠子,道:“既是那個繡娘繡工不行,白放著也可惜了,就叫她到書房打打雜罷了。”
劉媼看了看他臉色,笑道:“既是王爺這么說,那我叫人給她教教規矩,看成不成。”
元休笑道:“成的成的,她那般聰明一定成的,我先出去看看。”笑著出去了。
劉媼看著他挺撥的身形走出房里,心中一動,暗自沉吟:“這孩子如今長大了,開始有瞞我的事情了!”這個小王爺,是她自襁褓中一手帶大的,平時護持甚緊。元休自幼失母,雖有長兄照應,畢竟當時元佐自己也是個男孩子,好動好玩,怎么照應得過來。便是劉媼寸步不離地護著,如今看小主子已經成人,歡喜之余,又隱隱地有些若有所失。
元休走出房門,招來了張旻,問他:“怎么叫媽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