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休這時候與錢惟演一起,剛從楚王府回來,見了張旻來將事情原委說了,也是大駭,打開那信一看,卻是一張紙上連涂帶畫十幾個歪歪扭扭的字:“王*,我沒賣生,我不當切,我*了。小娥。”這信寫得連別字帶畫圖,“爺”字不會寫,就畫一個小人,“走”字不會寫,就畫了兩只腳,這倒易懂。元休猜了半日,料得“沒賣生”當是“沒賣身”的意思,就是猜不到什么叫“不當切”,只跺了跺腳,怒道:“允恭滾進來!”
雷允恭正站在外頭,聽到這一聲,嚇得跑進來跪下,就聽得元休怒問他:“你早上同小娥說了些什么,她為什么要走?”
雷允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哭喪著臉回答:“奴才也不知道說錯了什么,不是王爺說叫奴才辦差事,奴才就同劉小娘子道喜,說讓她今晚侍寢,她也沒說什么啊。怎么就走了呢?”
元休想了一下,這才明白“不當切”當是“不當妾”的意思,氣得踢了他一腳:“你這蠢奴才,你、你怎么可以說讓她侍寢,我、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早知道你這么蠢,我根本不會相信你的話……現在怎么辦呢?她、她去哪兒了?”
站在一邊的如芝忙道:“王爺放心,她不是還有個哥哥在后街工坊里嘛,她必是要與他一起走的,王爺若要追,此時應該能追得上。”
元休松了口氣:“好丫頭,虧得你提醒,我這就去擋她。”說著就要走。
不想錢惟演卻擋住了他,道:“不急,此時她當在氣頭上,王爺若是要硬擋,反而不美。”
元休急道:“那你說怎么辦?”
錢惟演就道:“就叫人遠遠地跟住她,她離了府里,一時又能往哪里去呢。不如讓她先走一走,等她消了氣,再緩緩勸她回來才好。”
元休頓了頓足:“我還是不放心,這樣吧,你與我同去,也就遠遠地跟著,看她什么時候消氣了就與她說話。”
錢惟演無奈,只得跟了他出去。
雷允恭也忙從地上爬起來跟出去,只臨行前,拿眼睛剜了一下那個方才踩著他在王爺跟前逞聰明的小丫頭。
如芝卻不怕他,只笑了笑,自去忙去。
卻說劉娥一氣跑到工坊門口,招了個人,叫了龔美出來,就說要離開王府。龔美卻也是極為贊同,他本與劉娥相依為命,日日相見的。及到劉娥一心要掙這王府里的大錢,執意進府,他卻分到這工坊里,雖然他自有手藝,在這工坊里也能打個下手,不算無用。但卻見不著劉娥,日日焦心。與工坊其他匠人說起,那些人便都取笑說他妹妹進了府是攀了高枝,便是沒可能教王爺看中,能攀上個屬官小吏,甚至管事仆從,也是好事。
越這么說,他越是心焦,無奈王府墻高院深,他只能望墻興嘆,如今一聽劉娥說要走,頓時放下心來,轉身就走。他素日攢的錢都在劉娥手中,房里有的也不過是進了工坊發的一套衣衫,雖然心中極可惜,但想到劉娥肯離開這里,連提也不提,就與她一起走了。
兩人一口氣離了王府,直走到十字街口,見著車水馬龍的人流,站在那里倒有些不知往何處去了。
龔美猶豫著問劉娥:“小娥,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劉娥想說,我們去桑家瓦肆,可是想當日她是留下一封信就走了的,如今忽然回去,還能有自己的位置嗎?只是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就這么再回韓王府吧。
想到這里,她不由咬了咬唇:“我們……先去孫大娘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