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蝶有些不能置信地看著劉娥,沒想到到此時,她居然還敢在自己面前強辨,怒極反笑:“你敢說你沒有偷我的東西?”
潘蝶的眼神如刀劍般鋒利,似要帶著血光而來。劉娥看著她的眼神,忽然間明白了,在潘蝶的心中,自己是偷了她的“珍寶”,不是她的珠寶,而是她的丈夫。她只是借著這一件事,來興師問罪而已。明白了此節,劉娥反而不再開口了,今天王妃存心尋事,任何解釋和辨解的話都是無效的。
潘蝶見她雖然沒說話,但卻眼神倔強,更加被激怒,忽然怒極反笑,指著劉娥冷笑道:“既是房間里沒有,必是她藏在身上了。來人,將她衣服扒了,再細細地搜!”
眾侍女應了一聲,就要一擁而上。
劉娥這一驚非同小可,忙雙手護著前襟倒退了幾步,又驚又怒,大聲地:“王妃,無憑無證,憑什么單搜我一人?”她頓了一下,試圖解釋,“攬月閣與玉錦軒相隔這么遠,若是您丟了首飾就要搜人家的身,那您這些姐姐們平日掌管著王妃的釵鈿首飾,若是真要一一搜來,也該是先搜她們!”
潘蝶指著她笑對眾人道:“不可以?你聽聽她這話豈不可笑?我是王妃,你不過是個奴婢而已,我便是打殺了你,也不需要理由。”
劉娥咬牙:“就算是官家處置人,也沒有不需要理由的。便是螻蟻草民,也能去敲登聞鼓的。”
潘蝶倒怔了怔,忽然笑了:“你倒是個有見識的,要理由嗎?我同你說個故事。太祖爺當年滅南唐的時候,對南唐的使臣說過一句話,叫‘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這就是理由了,別的理由,都是借口。你對我來說,就是螻蟻,我要滅了你,還需要理由嗎?我肯隨便找個理由,你也該笑了。”說著,就從頭上隨便撥下一支金釵扔到地上,喝道:“就是這個賤婢偷了我的金釵,人贓并獲,拉出去打死!”
劉娥又驚又怒:“王妃,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您就這么當面栽贓,草菅人命?”
潘蝶笑出聲來:“人命?你是個奴婢,又不是良人,如何算得是人?”
劉娥反問:“奴婢便不是人了?奴婢也是一條命!”
潘蝶冷笑一聲,更不理她,就見侍女們上前要將劉娥拖下,如芝將劉娥護在身后,卻抵不過潘蝶特意點選的粗壯侍女孔武有力,竟被推得跌下樓去,只聽一聲慘叫,也不知生死。
眾侍女蜂擁上來,劉娥拼命掙扎出來,哭著逃到樓梯邊,向樓下逃去。不想樓下還有幾個婆子守著,前后夾擊,不顧劉娥大聲哭罵掙扎,轉眼間便撕去了她的外衣。眼見中衣也要撕破,院中還有幾個內侍,雖然去了勢,但畢竟也是男人,見狀忙扭頭的扭頭,轉身的轉身,俱都移開了眼。
劉娥這一生從未遇上過這樣的險境,此前蜀道逃難,自然是比此時險得多,但當時她并無意識險或不險,只拼著一股狠勁要么活要么死,就這么誤打誤撞活下來,只能算是勇氣與運氣兼備的巧合。
及至到了京城,懂的事漸多了,不再一無所有,得失心也就重了。在桑家瓦肆,雖有歌姬們的勾心斗角,但畢竟利益相關,有些譏諷算計,終究只要自己忍過一時,事后總有機會找到關鍵而翻盤。后來進了王府,雖然也遇上刁難打壓,但無非就是語言刻薄,推推攘攘罷了。
她本想過若是王妃發現她的存在會怎么樣,會辱罵她嗎,會打她嗎,會把她趕出府去嗎。不管怎么樣,她只要不承認對方加諸于她的罪名,盡量拖延和避開對方的羞辱,拖延對方出手的時間,只要等到元休回來,她總會無事的。
可她做夢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如此的狠辣與無情,只幾句話,就要下令將她打死,如此的毫無顧忌,如此的漠視人命,甚至讓這些婆子有意撕她衣服,這般羞辱至死,也是她之前沒有想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