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休慌了,忙去安慰于她:“小娥,你怎么了,你可別嚇我。”她的情況明明在好轉了,怎么又忽然變成這樣了。
劉娥伏在元休懷中,痛哭失聲,只哭了個昏天黑地,哭到最后,竟是一口黑血吐出,暈了過去。
元休嚇壞了,忙叫了張太醫來看,張太醫診了脈以后,反而有些欣慰道:“原來劉娘子積郁于心,不得抒發,老朽還怕這積得久了成了癥候。如今能夠一場大哭抒解出來,又能夠把這口血吐出來了,倒好調理了。”
元休這才放心,等張太醫配了藥來,他親自服侍著劉娥喝了,再問劉娥原因,劉娥就把四丫的事情說了,越說越是傷感忿恨:“我竟是想不到,四丫還這么小,還這么小,就這么白白斷送一條性命,甚至是一尸二命。”四丫死的時候,也不過是才十三四歲吧,她這一生,實是苦多樂少。她想起自己剛進汴京城的時候,是多么羨慕那些汴京城的女孩子,她經歷逃難九死一生才能夠爬到汴京,而她們一出生就在汴京城。
可是,沒想到自己曾經羨慕過的人,卻也是那樣的苦命。
劉娥的手緊緊地握成拳:“我必然不能教自己落到四丫這樣的境地,我的命運,就是要自己來把握。不管別人怎么對我,怎么辱我欺我,我只要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放棄,不會屈服。”
逐她出府又如何,逐她出京又如何,沒名沒份又如何,沒了孩子又如何,元休只能悄悄來看她又如何。
只要她還活著,那就夠了。
元休再次來看劉娥的時候,他看到她在看書,拿過來一看,不由詫異:“你怎么看起《論語》來了?”或許是以前在瓦肆中的習慣,之前她努力識字,為的就是能夠看得懂書上的內容,但從前她愛看的,第一是話本志怪,如《太平廣記》之類的,第二是情愛詞曲,尤其是她以前唱過的那些曲子,當日唱的時候無知,后來懂了,更增一份新的心境。
但如今,她卻看起《論語》,看起那些對于她這樣的小娘子來說算得是古板乏味的東西來。
劉娥卻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道:“我如今不愛看那些東西了,那些話本雖然有趣,但是,卻沒有用。”潘妃欺負她的時候,她覺得努力在講道理了,官家要放逐她的時候,她也覺得在努力求懇了,可是這些都是沒有用的。
《論語》是講圣人的道理的,是不是對于她會有用呢?有時候元休來這里,也不僅僅只是來看她,他還會在書房與錢惟演等人說一些事情,他們的許多事情她也聽不懂,但她希望她能夠更接近那些事情。話本,詞曲,那是瓦肆中有用的東西,不是王府中有用的東西。
元休聽得劉娥語辭混亂地解釋著,此時此刻,她只有這種朦朧的感覺,卻無法清晰地表過出來。但是元休還是聽懂了,他長嘆一聲:“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會給你安排書單,也會讓人來教你。”他看著她的眼睛,道:“我一定會接你回去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