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侃沒有說話了,他只緊緊地將劉娥抱住。
一片沉默,只有蟲兒低鳴,就聽得劉娥低低地問:“三郎,你會不會忘了我,你會不會忘記今日你我坐在這里,心里只有彼此的感覺?”
元侃急道:“不會,我這一生一世都不會的。”
劉娥沉默片刻,道:“我惱的,并不是你納妃,而是你不該騙我。”
元侃有些慌亂:“小娥,我也是擔心,擔心你會傷心,你會生氣。而我看著你傷心生氣的樣子,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頓了一下,又道:“我答應你,今后什么事都不會瞞著你。”
劉娥說:“好。”
這一夜,他們沒有再說其他的話。
開春以后,襄王府迎來了新王妃。新王妃郭氏,顯得很低調。照劉媼看來,若說前頭的潘妃是火,這郭妃就是水。火勢張揚,能把人一把燒焦了,也能把自己給燒干了。這水卻似乎讓你感覺不到存在感,可卻漸漸地就浸潤進去了。
元侃對于這個新王妃,并沒有任何期待。前頭娶潘妃的時候,他還是懷著良好的愿景,希望能夠把日子過好了。因此上對于潘妃,也自己先往好處看的,因此一開始就諸事愿意遷就,懷著一副熱腸。可惜希望有多高,付出有多熱,最后就傷得有多深。
如今經了事情,就冷淡審視多了。因此新王妃進了府,他也就例行公事地來了幾次,多數時間也都是在外院書房住了。每日里不過按時派內侍來問候一聲。新王妃管的事,也不出自己的內院。
郭妃頗有些如覆薄冰的樣子,也頗為畏懼于他,私底下與乳母涂氏商量:“王爺似乎不甚待見于我。”
涂氏勸她:“原是天家規矩大,圣人既瞧中了您,必有圣人的眼光。老奴想著前頭的王妃才剛過身,想是少年夫妻失伴,他心里一時沒走出來。只要王妃賢良待他,人心都是能捂熱的。他既待前頭的王妃有情,將來必是待您有義的。”
郭妃聽得點頭:“您說得很是,我既然遲來,自然不能自負,當對夫君恭謹相待,年長日久,他自然也能看到我的誠意。”
劉媼就準眼看著,這郭妃也不管受了什么冷遇,依舊沒有半聲怨言,連臉上的神情都沒有不忿之色,依舊每日三餐親自看著天色審著節氣,指揮著做了送到前頭去。又親手做了四時衣服,帽子鞋襪都不假手于人,一件件送過去。若是王爺來到后院,更是事事都親自服侍,十分恭謹。府中上下人等,也都是關切有加,前頭的屬官侍衛,也都是四時關照。因此過得幾月,府中漸漸都傳說起郭妃為人的好話來。
郭氏更又經常進宮問安,孝敬皇后,又與妯娌們相得,許王妃性子綿軟、越王妃性子張揚,吳王妃脾氣嬌縱,卻都與她十分交好。
元侃冷待她數月,見她依舊溫柔如故,不免心中也有些內疚起來,漸漸也多去了幾次。
只是與郭氏相處,終究與劉娥是不一樣的。她讓他挑不出不好的地方來,可又覺得,似乎又隔著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