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回思之才這的般情形,楚王的為人心性自然已知,當下笑著搖頭道:“胡說,朕的親哥哥,朕還能不知道他的性子。”
劉娥放下茶盞,道:“既如此,三郎先下一道旨意,赦他出南宮,還他楚王封爵,賜他府第,讓他與家人團聚,如何?”
趙恒點了點頭,道:“朕正要如此。”
劉娥微微一笑,道:“楚王身上帶著病,被囚于南宮十余年,此時身受牽連,任是誰也冷了心腸。待他回府,好好地將養一陣子,與家人團聚,自然暖了身心。待過得些時日,三郎帶齊了諸王們再一齊相聚設宴,那時間和樂融融,自然是有敘不盡的兄弟骨肉之情。我倒不信那會子楚王的心腸還會是冷的。”
趙恒撫掌笑道:“說得正是,原是朕沒考慮周全。”他低頭輕嘆一聲:“十余年過去了,大哥看朕,朕看大哥,都不是從前的模樣了。”
兩人說了許久這,這次趙恒就沒有再留下來,只坐了一會兒,抱了抱劉娥,就離開了。
周懷政候在院中,見皇帝進去之前,情緒混亂,出來之后心平氣和,心中自也稱奇,卻什么也不敢說,只藏在了心底。
次日便有旨意下來,赦趙元佐出南宮,起復為楚王之爵,并重修當年的楚王府賜還。楚王的長子允升,當年因楚王遭禁,而由太后李氏親自抱養,等楚王回府時,也一并出宮回府與父母團聚。
皇后郭熙接了這道旨意,頗是為難,乳母涂氏見狀,就問:“圣人可是為難無法與太后說嗎?”
郭熙嘆了一口氣,將旨放到桌上,道:“我只道是那事情已經過了,誰想到官家的心里還是沒過呢。”
卻是新帝繼位時,太后頭一日就自己搬到了西宮嘉慶殿去,將中宮壽成殿讓與了新皇后,偏皇帝那日來皇后宮中時,就問了一句,道:“先帝妃嬪甚多,太后帶著她們住在嘉慶殿,豈不是太擁擠了。朕記得從前昭憲太后和開寶皇后都住在上陽宮,那里可還能住?”
上陽宮哪里還能住人啊,就因為皇帝這句話,郭熙是親自去看過了,那里頭荒草都長到半人高了,自開寶皇后死后,那里據說是有開寶皇后鬼魂作祟,夜夜有女子的哭號之聲,嚇得宮娥宦官都不敢往那里來,幾年下來無人打理,宮室早廢了。這種情況,就算修繕了,恐怕太后也未必愿意來。
她猶豫幾天,還是不敢直接說明情況,本想等皇帝哪天來,婉轉將此情況說明一下,看皇帝是否改變主意,誰曉得皇帝這幾日人都沒來,卻又給了她這一道旨意。
在她看來,這分明就是皇帝對于先帝駕崩之時,太后插手易儲之事,而心生怨念。不過是為示寬仁,不在明面上處置太后兄長,暗地里卻要逼著太后住上陽宮,就是要照先帝對待開寶皇后的先例來對待太后。如今又要將太后撫養了十幾年的長孫奪走,就是余怒未消啊。
涂嬤嬤不禁嘆道:“允升世子是太后從襁褓中養大,這先帝大行,太后本就病了一場,這時候讓孩子出宮,太后如何受得了!”
郭熙嘆道:“可不是這樣,這兩件事,哪一件都不應該做,可又必須是我來做,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我又不能違了官家,只是思及當年太后待我不薄,如今卻要我來給她說這兩件事,豈不是叫我夾在當中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