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熙捂著臉,沒有放下,只道:“你把祐兒抱開,別讓他被我嚇到了。”
燕兒忙將玄祐抱起來,玄祐卻不肯,掙扎著向郭熙伸手呼叫:“娘,娘——”
郭熙仍捂著臉不敢放下,語氣哽咽:“祐兒別怕,聽燕兒的話,先去別處休息。母后只是魘著了。”
玄祐怯生生地問她:“娘,您沒事吧。”
郭熙嘆道:“娘沒事,只是你身體還沒好,怕你受驚。燕兒,你把祐兒先抱回他原來的房間吧。我明天早上去看他。”
燕兒只得低頭哄玄祐:“二郎乖,母后魘著了,你不要再打擾她,乖乖跟著姑姑回你原來的屋子好不好。等一覺醒來,就都好了,母后會來看你的。”
玄祐一臉擔心地看著郭熙,卻很乖巧地不再掙扎,被燕兒抱走了。另一個侍女也跟著抱起玄祐的床鋪跟著出去。
郭熙放下手,臉上表情近乎崩潰,她緊緊咬著手帕,無聲哭泣。涂嬤嬤也被驚醒,趕過來見狀嚇了一跳,忙抱住郭熙:“我的兒,你這是怎么樣了?”
郭熙見左右無人,撲在涂嬤嬤的懷中,顫聲道:“嬤嬤,我剛才做了個夢。我夢到官家來看祐兒,還說要立他為太子。”
涂嬤嬤喜道:“那是好事啊,夢是預兆,娘娘必會心想事成。”
郭熙渾身一抖:“可祐兒轉眼就說:‘我答應過母后,不能說出那個貓是涂嬤嬤養的!’”
涂嬤嬤嚇得也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強自定了定神,道:“圣人休在意,夢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郭熙聽著她的安慰,雖然語無倫次,但在這個從小習慣了的懷抱中,也漸漸安下心來。她卻不知道,看不到的地方,涂嬤嬤的臉上已經盡是恐懼。
自那日起,郭熙就經常夢魘,日夜不安。玄祐的病更是好好壞壞,趙恒四處焦心,偏近來遼國又犯邊境,只覺得內外交困,五內俱焚,日常看奏折都要差點睡著。
周懷政見他如此,就勸他道:“天下人都仰望官家,官家也要多保重。”
趙恒含淚嘆息:“朕真不知道犯了什么錯。五郎早產,二郎又忽然生了重病,比上次的還重,朕真是心里交瘁。為人父母的,真是寧可希望自己遭受此苦,也不忍襁褓中的小兒受這些痛苦。”他說著不由合什默祈。
周懷政趕走雷允恭,壓著張懷德,正上進之時,忙進言道:“宮中多事,想來有什么邪祟作怪,官家何不舉辦一次法會,為二位皇子祈福?”
趙恒聽得心中一動,點點頭,問:“可召何人?”
張懷德見剛才插不得話,此時忙道:“先帝最信王得一道長,不如就請王道長。”
趙恒怔了一下,點點頭:“那就叫王得一與程德玄、張守真一同設壇祈福吧。”
劉娥得知以后,也嘆口氣。她是素來不信這些的。王得一的底細如何,她是最知的。但不知為何,這些年來王得一道法越加精進,皇帝幾次召他,言談間居然也儼然得道高人,連皇帝也竟也不免疑惑起來,莫非他當真有道行不成。后二者是先帝在未登基前就信任的道士,至于其道法根底如何,恐怕也只有仙逝的先帝知道。劉娥當日也真信他們是神仙中人,及用過王得一以后,則就多少懷疑他們也是王得一一流的人了。先帝后來更信重王得一,想也是出于此理。
她雖不信,但宮中卻是有人信的。皇后郭熙要去祈福,連也還躺著起不來的楊媛也掙扎著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