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說話,劉娥截口道:“等一下——”轉頭沖江德明發脾氣道:“德明,你這奴才好沒眼色,還不快服侍丁相凈面、更衣,先喝杯壓驚之茶?”
江德明忙打個千道:“奴才該死,奴才這就服侍丁相更衣。”說著一使眼色,幾個內侍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將丁謂腳不沾地擁了出去。
丁謂才一張口便兩次被劉娥打斷,這邊身不由已被江德明擁著往外走,這邊還掙扎著回頭努力叫道:“太后——太后——”
劉娥勸慰道:“丁相且放心,哀家必在這里等你回奏!”
江德明果然能干,快手快腳地服侍著丁謂更衣凈臉梳頭整冠,連靴子都換過了,又奉上一杯壓驚茶喝畢,才放丁謂出門回殿。
待得再次進殿之時,丁謂再也不復狼狽之相,全身新衣新帽,劉娥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顯得甚為滿意:“嗯,這才是堂堂一朝國相的樣子。說吧,前面發生什么事了?”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丁謂第三次訴說,已經是氣餒,再不象剛剛進殿時那股子急吼吼怒沖沖冤比天高的樣子,這身上光鮮亮麗得連他欲開口哭訴,都聲氣不高,竟有些在訴苦:“臣回太后,方才臣等在內閣議事,那張詠一言不合,竟然要撥劍殺臣。朝堂之上,豈能容此兇徒,請太后降罪,否則的話,臣都不敢再立朝綱了。”
劉娥在聽他訴說的過程中,一直皺著眉頭,直至聽完,才將手中的茶碗重重一扣,半帶惱怒地道:“這個張瘋子,又發什么瘋勁!”這邊關心地問道:“可曾傷著丁相,可曾傷著其他人?”
丁謂一怔,支支吾吾地道:“這、這……”猛然哭訴道:“老臣能夠逃脫已經是萬幸了,若是當真被這瘋子動到,那老臣就不能再見太后一面了!”
劉娥松了一口氣:“哦,那就是不曾傷到了?”正說著,小內侍羅崇勛進來,向太后行了一禮,劉娥問:“內閣之中,有其他人傷到否?有器物損傷否?”
羅崇勛跪奏道:“稟太后,內閣之中無人損傷,也無器物損傷。”
劉娥“嗯”了一聲,看了丁謂一眼,揮手令羅崇勛下去,這才向丁謂笑嗔道:“這張瘋子,開起玩笑來也沒個大小場合,無端端地去嚇唬你。放心吧,呆會兒我傳他來,好好罵他一頓,給你出口氣。”
“罵、罵他一頓?”丁謂腦子一時沒轉過來,天大的事,被太后就當成一口氣就這么吹散了?心中一急站起來:“太后,這萬萬不行!”
劉娥奇道:“不行?”然后松了口氣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宰相肚里能撐船嘛,何必跟張詠一般見識。不過你饒了他,我不能這么輕易饒他。留他點老臉,罵就不罵了,傳旨,張詠罰俸半年。”
丁謂張口結舌:“太后,這……”今年是撞到什么邪啊,先是差點給張瘋子殺死,現在太后又專門跟他夾雜不清會錯意。好在他丁謂一直都是精明能干之人,越是此時越是要冷靜下來,要是再一著急上火更是說不清道不明達不到目地了。他頓了一頓,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才肅容道:“太后,臣請求重處張詠,張詠在內閣撥劍殺人,并非玩笑,已經觸犯國法。如若再縱容于他,內閣之中豈不人人自危,試問還有何人敢在內閣商議國事。臣今日險些喪生張詠之手,張詠一日若還在內閣,臣不敢再居相位,請準臣辭官歸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