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詠大笑著跳入,將自己浸在池中只露出脖子,倚著池邊閉目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十分愜意地舒了口氣,懶洋洋地道:“舒服、舒服!老張去了蜀中這么多年,就想著東京這大混堂的舒服勁兒。你進那雅間作甚,那還不跟家里大浴桶一樣,胼手砥足,轉個身都要碰著踢著不是?”
王曾笑了一笑,他與張詠性情不同,張詠一生任意行事,是個混不吝的炮杖,王曾為人卻謹言慎行,這般在市井大眾中赤裎相見,卻不是他的性子。
張詠泡了一會兒,忽然道:“哎呀,方才忘記進門時拿澡豆了!”
王曾道:“我叫人去拿!”
張詠哈哈一笑道:“大混堂中可沒有時時候著等差遣的人!”說著順手拍了拍離他最近的一個人:“喂,老兄,有澡豆借用一下嗎?”
水氣氤氳中,也看不清對方的臉,那人聽了張詠的話,卻湊近過來看了看,詫異道:“張公?”
張詠也看清了那人,將手一拍笑道:“哈,魚頭,原來是你!”
魚頭者,便是朝中有名的剛直大臣,人稱“魚頭參政”的魯宗道也。
王曾聽到聲音,忙在水中走近,卻是魯宗道那邊同來之人,也聞聲而來,王曾細看,卻正是今日張詠與丁謂在內閣大鬧的原因人物——開封府尹呂夷簡、刑部侍郎張知白和參知政事魯宗道。
今日三人走得早,并不知道后來一場大鬧,只道此番必被貶出京,想到此去之后必無相會再能夠這般齊聚一堂共浴,素性約齊了在此。既將在天圣年間大顯身手的四大名臣,此時一絲不掛,赤裎相聚于大混堂中,在人聲鼎沸中,與市井走卒共浴。
張詠看著王曾走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