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聞鏘猜錯了。
帶上手銬,聞鏘被日本士兵帶離了刑訊室,走出地下室的一瞬間,聞鏘又看到了陽光,它依舊燦爛。
聞鏘被士兵帶到了“友協”的大門口。
大門口有四個穿著便服的人,顯然是等待著聞鏘的到來。日本士兵打開聞鏘的手銬,那撥人則用他們的手銬又給聞鏘帶上了,之后兩撥人站在門口簽署了什么文件。聞鏘想,這應該是交接文件,應該是要去刑場了,疑惑的是,接收方似乎不像是日本人,附近也沒有卡車,難道是要步行去刑場嗎?
交接完成,步行離開了“友協”,也就十多米遠,還是在頤和路上,聞鏘被帶進另一個單位里,聞鏘看見了,“頤和路21號”,他明白,還沒到槍斃的時候。
21號的刑訊室已經準備就緒,審問席位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蘇得誠,另一個就是齊聯杵。此時的齊聯杵按伊藤的意思已經做了一些功課,只是今天他還不是主演,僅僅是為了混個臉熟。
聞鏘被按到了受審的座位上,蘇得誠也無非還是那一套,他說:“日本人那邊,我不好多評價,我們這就不一樣了,畢竟都是中國人,溝通起來比較方便,都設身處地去多想一想,我覺得沒什么不可以談……”
蘇得誠又說,活著比什么都重要,無非一個是為蔣先生服務,一個是為汪先生服務……
對于蘇得誠,聞鏘并不陌生,此人早年曾加入**,后來轉投中統,最后投靠了日本人。蘇得誠的那套說辭,聞鏘根本沒注意聽,因為他發現了齊聯杵。在上海與老邢接洽時,老邢著重介紹了齊聯杵的情況,并從隨身攜帶的皮箱內夾層里取出一張齊聯杵的照片,聞鏘看過后,老邢當即就把照片燒毀了。
此時,聞鏘認出了齊聯杵,只是他有些疑惑,齊聯杵怎么會坐到了21號的刑訊室里,據聞鏘所知,警察廳和21號的業務交流不會有這么深。
其實聞鏘也想過,既如此,為什么不假當漢奸呢?但僅僅一閃,他就斷了這個念頭。很簡單,此來南京并不是要傳遞什么重要情報,而是要負責領導南京的軍統組織,假當漢奸,騙不過日特,更不可能獲得機會和空間去接觸組織,如果行為稍有不慎,只能帶來更大損失,在明知無可作為的時候,再不守名節,對于一個功績卓著的人來說,那一定是個愚蠢的決定。
按照伊藤的計劃,21號的第一次審訊就是一個過場,主要就是為讓聞鏘留意到齊聯杵,以便后面計劃的實施。
囚禁在囚室的聞鏘在想:即便有機會與齊聯杵進行交流,又能怎么樣呢?對于自己的被捕,到現在也還是個迷,除此之外也沒有情報需要傳遞,再就是尋求齊聯杵為自己創造逃生的機會,逃生?顯然不現實,反倒可能害了齊聯杵。想到這里,他決定不與齊聯杵發生交流。
機會來了,齊聯杵首先想到的是營救,但是,巡撫小組加上錢一靖的三個伙計總共就六個人,沒有重武器,外圍也沒有幫手,想要從21號的地下囚牢里把人救出去,無異于天方夜譚。
有尊嚴的結束生命,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雖然有重慶的指令,雖然自己也有心理準備,但是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齊聯杵還是猶豫了,他想聽一聽方琳,還有錢一靖的想法,不過他們都選擇了沉默,也或是在沉默中進行了選擇。
槍殺、刺殺,顯然不行。首先要保證齊聯杵安全,所以能夠執行的可能只有毒殺了,錢一靖說,提供毒藥他可以輕易辦到,但他又補充了一句,“人死了,萬一有尸檢,你就完蛋了。”
這個提醒顯然是非常有必要的,特高課不是那么容易被騙過去的。
陷入了思考,方琳最先說道:“如果船長有意愿的話,他應當是有能力自殺的,我們就不要冒這樣的風險了。”
“我是想讓他走的能快一點……”齊聯杵說完,又陷入到沉寂。最終毒殺的方案暫時被擱置了。
錢一靖的思維很奇特,有時馬后炮,有時很超前,有時還慢半拍。他突然提出一個問題,他說:“這有沒有可能的特高課和21號的陰謀?目標就是沖著你去的呢?”
“你怎么會有這種判斷?”齊聯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