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時,伴著老邢的鼾聲,女人從被窩里爬了起來。雖然看不見,但老邢知道,女人已經拿著公文包去了小房間。手電筒一束光線下,公文包里的文書被微型相機一一拍攝了下來。
如往常一樣,太陽依舊升起,老邢拿著公文包上班去了,那女人稍后便也出了門,當然這一次她逃不過軍統的眼睛。嘉陵江畔的一家銀匠鋪,女人走了進去,大約四五分鐘便出來了,隨后這家銀匠鋪被例行檢查,軍統不但搜到了那卷微型膠片,而且還找了一部電臺,以及密碼本。
非常遺憾的是,小銀匠鋪只有老板一個人在場,并且在完全被控制的情況下,居然在幾秒鐘之內人就死了,后發現這個老板外衣領口里別了一個銀制的紐扣,此人正是趁人不備咬下了那枚紐扣,銀制外殼輕易就可以咬破,而這里面就藏有劇毒粉末。
軍統沒有想到會出現這個意外,于是立即抓那女人。老邢也參與了審訊,過程中他狠狠打了那女人一記耳光,心中郁結之氣卻仍是在心中。
女人一一供述,她是受雇于上海的梅機關……
紹處長原本的方案是:經審訊得到結論,讓這女人寫下供述,以及悔罪書作以憑證,再許以戴罪立功,并可獲得報酬,以此勒令稍后返回上海,再輾轉去南京,屆時沈硯白已經在南京落腳,再讓這女人去暗殺沈硯白,以及其他等等任務。當然這個計劃中,沈硯白一定是知情的,沈硯白自然會加以防范,時機一旦成熟,那女人會被伊藤抓捕,從而自然會供出她自己已經投靠了重慶,所謂的秘密任務也將一一供出,如此就為沈硯白多了一層的身份保護。
看上去這是多么完美的計劃,但是越完美的設計,往往就越容易顯出瑕疵。經過審訊,紹處長發現這個女人的素質實在一般,而且在日特中的層級也很低,恐怕她的執行能力不足以達到設計要求。
如果畫虎不成反類犬,達不到目的不要緊,怕的就是反而會成為日特懷疑沈硯白身份的一個理由。基于這些考慮,最終紹處長放棄了這一方案,雖然很遺憾,但是沈硯白此行艱險,既然不確定能否錦上添花,那就不要畫蛇添足了。
回頭再看這個女人,素質方面、能力方面,包括經驗方面都太一般了,似乎除了色誘,她什么都不行。這是不是讓老邢更加尷尬呢!
女人最終并沒有被槍決,而是投進了監獄。待戰后,她將會成為揭露侵略者惡行的人證。
重慶郊外的軍統訓練基地,青山環抱,小山崗上的一個平臺,綠色草坪上立了一塊大理石碑,上面剛剛鐫刻了一個名字,不是聞鏘,而是船長。
碑前,紹處長、老邢肅穆,行三鞠躬禮,此事算是一個交待。無言,老邢雙膝跪地,泣不成聲,依舊無言……
家法也好,國法也罷。老邢無力為自己開脫,他也不想開脫,辭呈報告上他懇請給予制裁,但他又希望念在這么多年的辛勞工作,不要讓自己坐牢,他提出愿意當一個士兵,最前沿的陣地上與敵廝殺,用鮮血來證明自己的忠誠。
老邢的愿望和決心還是得到了軍統的認可,沒有人會懷疑他的真誠,但是,“充一小卒,戰場廝殺,”說的簡單,程序上如何辦呢?規矩難違,原先的職位自然不再合適了,老邢又接觸過很多機密,逐出軍統顯然不合適,所以就調離原崗位,弄了個閑職,降級使用。老邢就這樣去了防空設施督辦室任職。
心情使然,郁悶的老邢給人一種渾渾噩噩的感覺,紹處長都看不下去了,喝了幾回酒,或是感覺稍好一些。
不久的一次日軍空襲,老邢指揮平民快速有序進入防空洞,他的指揮顯然是發自內心的,最后一刻,他或許可以看見那罪惡的炸彈襲來時的模樣。
空襲之后,當紹處長看到老邢時,發現他走的很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