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揮了揮手,日本士兵便給西里英功端來了一杯清水,喝了幾口水后,西里英功繼續他的演講,“諸位,首先我想先問一個問題,大家不用作答,自己心里回答自己就可以,請問,我們為什么來到中國?來到中國的目的是什么?最終又能從中國帶走什么?又能給我們的家庭,給父母,給你的妻兒,從中國帶去什么?”
西里英功停頓了有十多秒時間,似乎是給在場的人一點思考的時間。他繼續說道:“我回避用掠奪這樣的詞匯來表達觀點,我們真的是來幫助這個落后而貧窮的國家嗎?相關的利益集團,我們今天就不討論了,先看看我們給這里最廣泛的平民都帶來了什么?半個月前,我日本東京遭到了美軍空襲,想必諸位都已知曉,你們了解空襲之下死傷的我日本國民的想法嗎?是,我也痛恨美國空軍,但如果沒有珍珠港事件,會有東京的這場空襲嗎?這場戰爭中,我們能得到怎么?又失去了什么?”
西里英功又停頓了一小會兒,之后說:“東京遭到轟炸,為那些死去的我日本國民,我謹表達我深深地哀悼,我痛心的同時,我也想到了1937年,也是在這座城市,我日本國民撤僑時,我正好也在場,當時我們坐上了火車,當火車離開南京不久,我們就在火車上聽到連綿不絕的巨大爆炸聲,我們知道,日本空軍對南京進行了空襲,再看我們的僑民,他們一起高聲歡呼,一起歌唱,我當時就真的很難理解,我們都曾生活過的這個城市,我們都曾天天見到的那些中國人,也許是你的同事,是你的雇員,或是你家的傭人,也許是你的朋友,他們的家園變成了瓦礫,他們活生生的人,變成了燒焦無法辨認的尸體,你們為的就是這個,而歡呼雀躍嗎?”
西里英功的這番話,使得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低下了頭。伊藤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有縱容反戰宣傳的嫌疑,于是立刻敲響警示錘,“西里英功,注意你的言論,再有反戰言論,我將剝奪你發言的權利。”
西里英功點了點頭,轉而對伊藤說,“伊藤君,我請問你,戰前你也是一位著名的學者,這場戰爭你是如何看的,你不用回答,同樣的,你心里作答就可以,作為日本人,我深愛我的祖國,我更愿意看到她是一個真正文明、強大的國家,通過這場戰爭,是否可以實現這一愿景,我不做評論,但我相信我們日本一定會是一個更文明、更強大的國家,一個文明的國家,發動了戰爭,是否是與文明背道而馳呢,我不評論,對于中國,我們用戰爭來幫助他們,你們自己相信嗎?除了戰爭之外,我們的理念是可以實現的,這就是經濟、文化,通過這些往來,最終實現更文明,更強大,以及幫助,我知道我的理論會給我帶來很大的麻煩,甚至有人會認為我這是對國家的背叛,我不在乎,我知道我即將會被遣送回日本,等待我的將是監獄,各位,請記住我今天說的最后這一句,三年后,我將會活著從監獄里走出來,以此證明誰才是對我日本國的真正背叛,到時,如果在座的各位還活著的話,我愿意再為大家講課,謝謝。”
……
聽證會只進行了一輪,沒再繼續了,這已然成了西里英功的講學課堂。伊藤之所以沒有過多干涉,這是因為他對這場戰爭有極相似的觀點,只不過他沒有勇氣像西里英功那樣講出來。
石川心中仍在追思他的姐姐,聽到西里英功的這堂公開課,他便更痛恨這場戰爭,他現在只想早一點能夠結束,早一點回到東京,去姐姐的墓地,好好的哭一場。
西里英功在聽證會上的結束語中提到了“三年后”,此刻沒人意識到這個“三年后”指的是什么,此時是1942年5月,三年后的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以廣播《停戰詔書》的形式,正式宣布日本無條件投降。
至于西里英功是如何作出這一預測的,三年后,西里英功從東京的監獄里走出來時,他沒有對任何人提起,也許這是一個巧合,也許這是預測,但西里英功一定預測到了日本戰敗沒有懸念,日本***覆滅,沒有懸念,并且已為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