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沅點點頭,又搖搖頭。
唐子謙臉上的笑逐漸淡去。
“唐子謙”她輕喚后,低低一嘆,“酒心蕊花開,我要走了”
“我想清楚了,雖然辛夷已經不在,可我還是能經常在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我不想要這樣,那我還是不要了”
散著酒香的陶罐堆了滿滿一院子。
路沅離開前,將所有的采下的酒心蕊細細裝了陶罐,澆灌過涼酒后,全都留給了他。
她說過,她想找個喜歡的地方種下酒心蕊,等開花了,就送給喜歡的人。
她毫無保留,全都送了他,但是人卻走了。
“真是個薄情的姑娘”唐子謙喃喃自語。
說罷,卻又自嘲一笑。
“小心送至京城,獻給皇后娘娘”唐子謙吩咐道,停頓片刻,又道“若娘娘問起,便說是楚女路沅所種。”
依照唐皇后的性子,必有重賞。
仆人搬著陶罐陸續離開。
很快,昨日繁華盛景的西園一隅,只剩下空曠和荒蕪。
唐子謙掃了一眼,卻在荒蕪之中,發現了一處異常。
他定定看了許久,才抬腳走近。
他從未走得這樣小心翼翼,生怕腳步稍微重一些,就會震碎了什么脆弱的存在。
腳步停后,他蹲下身,凝視著花田上僅剩的一株花苞。
是曾經他毀壞過那一株。
路沅將它重新種下后,它沒有如路沅擔心的那樣枯萎死去,但也總不如其他的花株精神。
于是他和路沅都下意識對這一株多照料幾分。
如今,其他的酒心蕊都已盛開采摘,唯獨這一株仍舊蔫蔫地艱難地頂著花苞。
也還活著。
他沒有那么憐香惜玉。
死了也就死了,但能活下來
唐子謙拔出隨身的小刀,用刀背輕輕撥弄土壤。
像路沅曾經做過的那樣
冬月初的時候,京中來使。
來的是虞雋。
奉唐皇后之命,賜下承影劍,與楚女路沅。
“楚女路沅何在”虞雋一邊問,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唐子謙。
唐子謙端詳著承影劍,笑“她不是我都督府的人,已經走了。”
虞雋意外。
涼州進貢酒心蕊,唐皇后從中嗅到了不一樣的內情,才令他親自跑一趟,打探一下那名楚女。
怎么走了
“那這賞賜”虞雋的目光在唐子謙臉上定了片刻,心生一計,“不如由都督代為轉交”
“娘娘的賞賜,怎么能代為轉交”唐子謙雖然是這樣回答,臉上一閃而過的心動卻被虞雋捕捉到了。
也算完成任務了,虞雋安慰自己。
隨后換了話題“娘娘還問都督今年年底是否回京”
唐子謙猶豫了。
地方治官三年一次進京,戍邊將領更是年不等,沒有年年回京的常例。
他去年回京是上書奏請過的,一來涼州無戰事,二來奏報吐谷渾治理事宜,三來惦記阿娘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