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惟演面上賠笑,心中卻是黯然,當下沉吟片刻,寫就本章。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韓王趙元休就讓張旻去接劉娥兄妹,自己本是坐在府中等著的,誰知道宮中卻派人來找他,他只得去了,心里卻是放心不下。
而劉娥兄妹,自然也是一宿未睡,被這個忽如其來的消息攪得心神難安。
龔美只道:“那些人必是胡說的,哪里有這么好的事。”劉娥口中不言,等兩人離開以后,也不由地開始懷疑起來。偏生她還要回到桑家瓦肆去,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想著明日若是進了王府,那自然要先收拾好東西。可是自己不會刺繡,若是招不進王府,她提著包袱走出去,可就回不來了。
直至次日一早,她也等不及龔美那邊傳話,就跑到龔美那里去了。瓦肆的高峰在晚上,到早上的時候,除了廚房外幾乎都沒人起來。她心里打著算盤,揀重要的東西收拾好拿過來,若是對方真的來接,那就一走了之,若對方說得不實,她就把包袱藏在龔美處,再悄悄一點點搬回來。
只是她來得太早,推開院門,羞得險些要逃出去。卻是這院中一早就要開爐融銀,這燒起爐來,那幾個銀匠個個都精赤著上身,卻叫她撞個正著。
龔美忙披了褂子,拉著她離開院子,問道:“你怎么這么早來了?”
劉娥心中惴惴,道:“他們說,明日會派人來接我們。若是來接,自然是首先接你,到你這里來呢。你說,我要不要準備什么?”
龔美不信,道:“準備什么,我都說是胡說了。”
兩人正說著,就見著馳來一輛馬車,一個綠袍官員跳下車,走了過來問道:“這里可有位龔美小哥?”
龔美見這人居然穿著官袍,頓時畏懼三分,忙躬身答道:“回老爺的話,小的正是龔美。”
那人瞧著也就二十來歲,見狀忙去扶他,笑道:“原來是龔小哥,我奉命來接你與另一位劉小娘子進府,這位可是劉小娘子?”
劉娥又驚又喜,也忙行禮道:“老爺,我正是姓劉,可是昨日的兩位公子托了老爺?”
那人忙擺手道:“你們別叫我老爺了,我也不過是府中一個跑腿的人罷了,我姓張名旻,你們就喚我張哥哥好了。”又說:“既是如此,你們就跟我走吧。”
劉娥忙推龔美:“哥,你快去換件衣服,咱們這就跟著張哥哥走。”
龔美一怔,昨日再多的不相信,眼見著這么一位穿官服的人來接,所有的置疑反對拒絕都嚇得扔到爪哇國去了,當下只一個勁地點頭,見劉娥催他,忙一轉身就跑了回去。過了片刻,又喘著粗氣跑回來。劉娥見他頭上還濕濕的,臉上的黑灰也洗去了,顯見剛才是連頭一起沖了沖,身上也換了一件他最好的衣服。
張旻就問他:“你們可還有什么行李,一并帶上吧。”他指了指那馬車:“可以放在這馬車上,小娘子也可以坐在車上。”
劉娥抱著包袱坐上馬車,張旻坐在外頭,就這么坐著馬車穿過幾個街巷,便到了韓王府前。
一整條大街都屬于韓王府,沒有任何人往來,劉娥聽那張旻說:“小娘子,這就是王府前門。”忙打起簾子來。卻是遠遠地看到一個極氣派的大門,但見金碧輝煌,眩目之極,卻苦于形容不出,只覺得天宮也不過如此。
他們卻是不進大門,只遠遠地看了一眼,就馳入了旁邊的小巷,走了一段路,停下來,從旁邊的一個角門進去。一路行來,俱有許多兵士守衛,劉娥一聲大氣也不敢喘,只緊緊抱著寒酸的包袱,跟著張旻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