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輕擊掌,就聽得室內一陣琴聲傳來,有歌聲傳來:“巫陽歸夢融千峰,辟惡香消翠被濃。桂魄漸虧愁曉月,蕉心不展怨春風。遙山黯黯眉長斂,一水盈盈語未通。漫托鵾弦傳恨意,云鬟日夕似飛蓬。”
張詠鼓掌笑道:“今日楊大年得了頭彩了,此詩最得李義山之神,這可不是你最得意的無題嗎?”
過得半會兒,又傳來一曲:“錦籜參差朱檻曲,露濯文犀和粉綠。未容濃翠伴桃紅,已許纖枝留鳳宿。”
楊億鼓掌笑道:“金碧輝煌,是錢七郎的玉樓春。”
再過得片刻,又傳來一曲:“春色將闌,鶯聲漸老,紅英落盡青梅小。畫堂人靜雨濛濛,屏山半掩余香裊。密約沉沉,離情杳杳,菱花塵滿慵將照。倚樓無語欲**,長空黯淡連芳草。”
這時候倒是王欽若大笑了:“踏莎行,是寇老西兒的詞。”
這些都是這幾人的詞作,如此說說笑笑飲茶聽曲,楊億等三人初時還拘謹,此時慢慢也放開了,就說到這幾日的朝堂之事。
元侃就道:“前日左正言宋沆、尹黃裳、馮拯和右正言王世則、洪湛等五人在宮門前一齊上書,請求盡早冊立皇太子。朝上臣工,也有人響應。不想父皇看了奏表之后大怒,領頭的宋沆當場罷職黜落。今日聽說已經擬旨,尹黃裳出知邕州,馮拯出知端州,王世則出知象州,洪湛出知容州。我卻是不明白,就算是言官上奏,置之不理也罷了,為何要如此重處?這讓言官將來如何直言?”
楊億就搖頭笑了起來:“王爺卻是過于厚道了些,宋沆上奏,又豈是自己主張,必是背后有人,所以才惹得官家動怒。”
元侃明白他的話,又皺眉:“如今二哥已經是皇儲了,又能有什么變故?”
這幾人都是他這一系的,明白這些時日以來,為著元侃先是救濟災民,又以百姓安居為由,奏請皇帝改變擴建皇宮之事。就教許王私心以為,他觸犯了許王為開封府尹的權力范圍,因此上對他這一系的臣屬多有打壓。
當下張詠就冷笑:“任開封府尹,不過是得了暗許,但圣心未定,他自然難安。若立太子,是要祭天告廟,曉喻中外的事,只要立為太子,這地位就不會輕易移動了。唉,當真是畫蛇添足,反成敗筆。”
王欽若卻搖頭道:“也未必是敗筆。只要他們開了這個頭,后面自然還有臣子上奏。東宮缺位,朝堂不穩,言官上奏,天經地義。請求的人多了,自然會形成力量。直到變成所有人都在議的話題時,宰相們在大朝會上,也得提這件事吧。只到大家都形成太子必須要立了的心態,官家自然也不能不顧全大家的想法吧。”
錢惟演一驚:“正是,官家這么做,正是防微杜漸啊。如今只是言官上奏,若官家置之不理,會有更多大臣處于投機心理,幫助許王游說官家,甚至變成朝堂上的站隊,最后變成不得不拿到朝堂上來議的政事了。到時候若是官家不立太子,則與更多大臣對立,若是立了,則就成了被迫而立。”
元侃一驚:“正是,所以父皇大怒,原因為此。倒不如一開始就絕了這些人的心思,才省得日后麻煩。”
張詠忽然笑了笑:“王爺何不借此機會,進宮勸說圣人,派人去探望一下南宮。”
元侃:“你是說……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