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侃眉頭深鎖,道:“張詠王欽若他們勸我,也上表請求出征。”
劉娥顰眉道:“李白的蜀道難中有云‘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妾自蜀中來,雖然蜀道之難,未必難于上青天,亦不是容易去得的。這幾年來我學著政事,看得出自本朝立國以來,蜀中就沒有平靜過。妾昔年在蜀中,亦曾聽得王小波李順之名,朝廷行不到的仁義,他們去行,因此上蜀中人人稱頌。一旦登高一呼,便全蜀呼應。此時蜀中論文——有計辭足智多謀,這轉戰千里,讓官兵疲于奔命,以至叛軍能夠攻城奪縣,必是他之能,因此他位居掌握軍權的樞密使;吳文賞有經世濟國之能,這建立制度、定年號鑄錢幣,必出自他之手,因此他位居宰相一職;論武——楊廣有蓋世武功,張余有統御之才,都不是普通之人。王爺從未統過兵將,兵兇戰危,此次掛帥,實是弊多利少。”
元侃笑道:“正是,我已經回絕了他們了。”
劉娥看著元侃:“他們——是為了競儲嗎?”
元侃的手微微一顫,苦笑道:“真真不要再提此事了,前頭看了大哥二哥的例子,我竟是心灰意冷了。似大哥這般文武全才,被囚南宮。似二哥這般心思耗盡,落得亡魂不安。如今四弟五弟,也是明知道蜀道艱難,卻還是搶著要去。”
劉娥道:“官家先是立楚王為儲,廢楚王之后就立了許王,許王已死,若依著長幼之序,當是三郎你呀!”
元侃苦笑道:“正是,可嘆老四老五,卻將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的。為這一張椅子,已經死了不少人了,弄得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的。思量至此,不是不令人心寒的。”
劉娥緩緩地偎依過去,靠在元侃的身上,輕聲道:“三郎,你還有我!”
元侃將劉娥擁入懷中,輕嘆道:“是的,小娥,我還有你!”
劉娥凝視著元侃:“三郎,其實張詠王欽若也沒有說錯,人生本如險灘行舟,若不奮勇上前,便會粉身碎骨。”
元侃心中忽然一陣煩躁,推開劉娥道:“我能怎么辦?但凡父皇有半點心在我身上,也不會一拖幾年不談立儲之事!自許王死后,我不管做什么事,在父皇面前總是動輒得咎,偏生四弟五弟做什么,父皇都不曾這般苛責。”
劉娥倒了一杯茶,微笑道:“恭喜王爺。”
元侃怔了一怔,道:“恭喜我?父皇對我如此苛求,小娥你竟說恭喜。”
劉娥悠悠地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是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元侃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父皇是在考驗我?何以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