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如蘭就帶著劉娥,走到右邊一個月洞門,那里正有個通往另處的路。兩人一路行去,就見得前頭有些聲音,拐過彎來,就見一個穿著臟兮兮道袍的中年道士,舉著“新傷舊瘡,一貼見效”的旗幡,正被一個漢子逼到角落里。
那漢子正喝道:“王一貼,你這膏藥用料便宜卻賣得這么貴,還說比大相國寺的還強。我買了如今卻不見效,你卻須賠我銅錢。”
中年道士就駁道:“你怎知我用料便宜,須知我還有一樣秘方,這才是這藥貴的地方。大相國寺那個膏藥是什么療效,我這個是什么療效。是你自家用得不對,還……”
他正口沫橫飛地說著,忽然扭頭看到劉娥站在月洞門前,那道士臉色一變,匆忙收拾起旗幡家什,轉身就跑,不想那漢子卻一把按住,道:“哪里跑?”
就見著劉娥笑吟吟地走上來,道:“桑老板,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虧心事,才會一見到我就想跑啊!”
桑老板知道跑不了,氣憤得把旗幡往地上一放,叫道:“我做了什么虧心事?我看是你做了虧心事才對,小劉娥,你可知道你坑得我不淺。”
劉娥奇道:“怎么是我害你。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落到如此的田地?”
桑老板一拍大腿:“可不是你害我。我原好好的,偏你離了我這里,沒幾日官府就來封門,說什么封秦王余黨。我能是甚么秦王余黨,沒奈何他們不講理。我的桑家瓦肆也沒有了,弟兄們也散了,我逃到外地避了好幾年的風頭,可外頭哪比得上汴京城到處是錢。我錢也花光了,只好又偷著回來。”
劉娥嘴一撇:“可拉倒吧,是你自己得罪了人,你的靠山原是攀附秦王的,后來秦王出事,人家自然要收拾你,可與我什么相干。我前段時間瞧見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桑老板就道:“前年——”說到這里停口,問:“你問這個干什么?”
劉娥就猜到了:“你必不是只肯這么老實就去賣藥,聽得去年開封府特地調兵掃蕩了無憂洞,京城中的城狐社鼠抓了不少,想是你又不作正行,因此被掃蕩到了,為此才躲到道觀來賣藥?”
這話正是被劉娥說中,桑老板原是借道士身份勾連城狐社鼠,另立山頭,不想遇上官府搜捕,一并連藏身之所也沒有了。他從一個潑皮混皮混成豪強,又從豪強淪落到賣大力藥丸,竟也能上能下,都混得不錯,倒是難得。他豈肯認衰,連咳嗽兩聲:“咳咳,人總有走背運的時候。”說著忽然反擊:“若與你無關,你又來找我做什么?你連累我餐風露宿擔驚受怕。你倒好,穿這樣的衣衫,戴這樣的首飾,過起富貴日子來了。你可要賠我才是!”
劉娥卻不答,只看著桑老板手中的旗幡:“‘新傷舊瘡,一貼見效。’你這膏藥是真的靈驗,還是假的騙人?”
桑老板頓時得意起來:“這可是我這江湖幾十年的保命東西,憑什么時候得的新傷舊瘡,一貼靈驗。絕對真家伙,我要沒這個藥,在江湖砍殺這么多年,早死了十回八回了。”
劉娥就作出不信的樣子:“真的假的?”
桑老板就冷笑道:“我告訴你,這跌打金瘡,還是我們道上的東西最真,憑是什么大內軍中,都比不得我這藥有效。”
劉娥就問:“若是十幾二十年的刀箭陳舊傷呢,你這個也有效?”
桑老板道:“不說完好如初,肯定是能減輕傷痛,甚至減少復發。”忽然意識到什么,反問:“你問這個做什么?”
劉娥微微一笑:“好,你這藥若真是靈驗,我還你一場大大的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