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惟演點頭道:“正是。”
劉娥笑了一笑道:“錢大人是當世名家,我一個小女子知識淺陋,說錯了請勿見笑。”
錢惟演欠身道:“不敢,劉娘子每有振聾發聵之言,令我受益非淺。”
劉娥笑道:“那我就說了,我中原自唐末以來,朝代更疊,亂象紛紛,只怕已經有一百多上,未曾有過祭天告祖的儀式了,這種儀式,怕也是與契丹蕭太后的柴冊儀近似,都是安民心昭示天下之舉吧!”
錢惟演點了點頭,眼中忽然光芒一閃。
元侃忽然心頭狂跳,一把抓緊了劉娥的手:“小娥!”這主意太大膽了!
劉娥含笑道:“中原已經有一百多年未有過立太子祭天告祖的儀式了吧!從古到今,有哪一個王朝不立太子呢?終不成自本朝起,去了太子位,改叫開封府尹了。”
這時候不但元侃,連錢惟演張旻也都立了起來,叫道:“正是,一旦王爺正式召告天下成為太子,這名份才徹底定了。”
元侃搖頭道:“不可,不可。父皇英明,眼中揉不得沙子,最恨親王與臣子們結成朋黨,只怕是弄巧成拙。”
劉娥瞟他一眼,道:“咱們又沒做什么,怕什么?對了我聽說寇準此番回京,還未找到房子,如今是暫借住楊億大人的一處府第?”
錢惟演點頭道:“正是呢,前幾年楊大年在南門買了間宅子,原也準備修個花園。恰是寇準那年下貶青州,因路途遙遠,他是個手大的人,歷年宦囊無積,便把原宅給賣了。如今剛剛回來急著找房子,卻正是看中那間宅子。只是寇準要買,楊大年不肯賣,因此兩人說好,園子共賞,宅子租寇準來住。”
劉娥笑道:“如此說來,楊公與寇大人平時相交甚多了。”
錢惟演道:“平時也是談些詩書畫藝的,只是楊大年此人脾氣清冷,不好說動。”
劉娥含笑緩緩地道:“你有閑暇時,只把契丹的柴冊禮與唐代的冊封太子之儀,做為對典制儀式的心得,如我們吟詩填詞一般,去楊億大人那里遇上寇準時,當做些學術上的討論點到為止,這便夠了。咱們只是提醒寇準一聲,有這么一種可能存在而已。寇準是最直言無私的人,由他說出來,官家心中自有一個印象。”她掃視眾人一眼,緩緩地道:“只要今后一提與契丹有關的事,官家會想起蕭太后是以柴冊禮而掌握契丹部眾的心,這就足夠了。”
元侃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小娥,這個主意太膽大了,太膽大了。”
劉娥看著他的眼睛:“官家擇了數年,如今定了三郎,那就是天命所歸。三郎,天不與,取之不祥;天與之,不取不祥。既然儲位已經落下,那就不能再讓它發生任何意外,否則的話,得而復失,必有大禍。如今正是三郎行動之時,要令這皇儲之位,無可更改。”
眾人心中一凌,連元侃的心也從猶豫變得堅定起來,肅然道:“正是,我等當拼命全力,不容有失。”
過了數日,王得一來到張旻宅第,與劉娥下棋。
前段時間王得一頗得皇帝倚重,因此就有許多臣子都來結交奉承于他。王得一驟得禮遇,未免有些膨脹,每日里迎來送往,收受禮物就忙得不停。
劉娥見他心神不定,面露疲態,就警告他說:“你也是開過瓦肆的人,難道不懂得,哪有頭牌娘子日日接客的道理。不肯矜持自重些,就等于自貶身價。若人人都可以隨意見你,誰能當你是尊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