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嬤嬤回宮沒幾天,二皇子玄佑又得了風寒。秋冬之交,本就容易受寒,郭熙初時也不以為意,只叫了太醫趕緊看好,免得誤了承天節。
誰知道這病卻一時不見了,太醫用藥好幾日,玄佑病勢不未退,反而陷入高燒狀態,暈迷不醒說起胡話來,令得郭熙憂心異常。
“燕兒,”郭熙道:“看玄佑的病勢,怎么會越發重了呢。看來莫說承天節前難以痊愈,只怕這個時候,要不得不稟告官家了。只是一拖過了承天節,咱們就沒機會在玉宸殿那個孩子出世前,將玄佑冊立為太子了。”
燕兒勸道:“圣人請寬心,不管立嫡立長,咱們小皇子都已經是立于不敗之地了。更何況,那邊生下個什么還不知道呢!”
郭熙心中卻是不安:“玄佑的事一天未定,我心里頭就不安。前朝有多少宮中爭亂,皆因為儲位未定而引起。將來皇子多了,玄佑的將來,后患無窮啊!”
其實她并不知道,玄佑之所以病勢不減,皆是因為在重陽節上沒背好書,被她遷怒催促,小小人兒壓力太大,這才病了的。
玄佑的乳母見皇子學得苦,在皇后問她情由的時候,不由為皇子求情,道:“圣人,二郎畢竟還小,也是讀書太苦之故。”
郭熙頓時惱了:“還小?他都七歲了,連一首詩都背不下來。這般懶怠,你還敢說她讀書太苦。我看,皆是你們素日縱容著他們了。”她待要發作,卻顧忌著皇后體統,只得將惱怒之意壓下,道:“想你照顧二皇子這么多年,辛苦了,也該回家去和家人團聚了。你去收拾一下,我賜你百金,過幾日就出宮吧。”
那乳母大驚,跪下苦求:“圣人,二郎還小,求圣人讓奴婢再照顧他……”
郭熙卻淡淡地道:“你放心,你服侍我兒一場,我自不會虧了你,不但賜你金帛,還會給你丈夫升官,給你兒子進學!”
那乳母淚流滿面地磕頭:“奴婢舍不得二郎,圣人,奴婢抱了他七年啊,奴婢都不記得自己的兒子長什么樣了,可奴婢每一夜都是抱著二郎的,他晚上會蹬被子,他晚上會口渴……”
郭熙微微俯下身,看著這膽大忘形之人:“我才是二郎的母親,你不過是個奴婢罷了,不要忘記你的本份。”
那乳母見了她神情,竟駭到不敢再作聲,只僵硬著磕了頭,跌跌撞撞地下去了。
見郭熙按著頭嘆息,涂嬤嬤走到她身邊替她按摩,勸道:“圣人別急,孩子要慢慢教的。”
郭熙嘆道:“我如何能不急,眼看楊氏那邊的孩子都要……”說到這里,又將話咽了下去。
涂嬤嬤見她憂愁,心中不免暗暗有了算計。她看著眼前的人,心中充滿了驕傲。她將她從一個嬰兒,養成到懂事可愛的小姑娘,直至如今母儀天下的皇后。她是她一生的驕傲與榮光,她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將所有擋著她路的人都除了去。
她之前擅自作主,被郭熙逐出過。但她并不認為自己錯了,而只認為她的小主子太過純良。而如今她又將她召了回來,就是意識到,她的作法是對的。
而她回來,自然就是要繼續自己的做法,教所有令她煩惱的人和事,都除了去。
忽然門外有人進來,道:“阿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