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繼位之后,聽說種放的母親去世,翰林學士宋浞、集賢院學士錢若水、知制誥王禹翶向皇帝上報,皇帝于是下詔令賜種放三萬貫錢、三十匹布、三十斛米以幫助辦理喪事。如今種放母孝已經滿三年,兵部尚書張齊賢再次上表,說種放隱居三十年,不入城市十五年,孝行純正,簡樸隱靜的節操不遜于古人,足以激勵世俗。皇帝于是下旨以五萬貫行裝錢請種放入京。被種放拒絕。
張齊賢不死心,任京兆太守時再度推薦。皇帝就令供奉官周旺帶詔書,賜其布一百匹、錢十萬貫,召種放入朝。這次種放終于入朝,皇帝召見數次,賜給緋衣、象簡、犀帶、銀魚,并賜予位于昭慶坊第一區的私宅一座,銀器五百兩,銀三十萬緡。并親筆寫詩相贈。
劉娥知道此事,就問趙恒:“種放有何才能,令官家如此盛情款待?”
趙恒十分興奮:“我原以為他是個山中隱士,數召不就,必是恃才傲物,原打算著只能與他談些清風明月之事。誰知道其人卻是通今博古,不論道德禮教、民事軍政、農桑經濟、治國方略,竟是無有不知。”說著就將種放的文章給劉娥看,卻是名為《十議》,計為《議道》、《議德》《議仁》、《議義》、《議兵》、《議刑》、《議政》、《議賦》、《議安》、《議危》十篇。
劉娥一一看了,不由贊嘆:“若一個隱士,能論道論德,論仁論義也罷了,竟能論兵論刑,論政論安危,這實是難得。”
趙恒就說:“我也向他問計,前些李繼遷騷擾西北,仗著族群地利之便,朝庭剿時,他便躲了,朝庭去時,他又作亂,甚是煩人。當如何處之。他給我獻了一計,說三年必有成。我如今且拿此事一試。”
劉娥一驚:“卻是何計?”
趙恒就說:“驅狼吞虎之計。先帝之時,常以大軍相剿,種放之計,卻是教我賜爵西北諸部,令他們自相殘殺。李繼遷便如猛虎,也難敵群狼。”
趙恒遂依計而行。先是十月,有涇原部署系內屬蕃族數叛者九十一人,請誅之,皇帝卻詔釋其罪。再一月,西涼府六谷部首領潘羅支等貢馬,皇帝大喜,于次年二月,封潘羅支為朔方軍節度、靈州西面都巡檢使。
而恰恰就在潘羅支受封僅僅一年之后,捷報傳來,潘羅支集六谷蕃部合擊李繼遷,李繼遷大敗,中流矢而死。部族潰敗,李繼遷之子德明不得不向朝庭請降,并改受賜趙姓,為趙德明。西北心腹之患,果然不待三年,就得到解決。
但是皇帝此時卻顧不上一年之后了。年底的時候,先是萬安宮的李太后病了,這一晚,整個太醫院忙得人仰馬翻。一班太醫剛剛自萬安宮回來,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忽然聽說壽成殿又有召喚,急忙全班人馬拉上又直奔壽成殿去了。
卻說這班太醫中偏有一個叫曾太醫,素來行動得慢,眾人都已經走了,他才急急地提著藥箱趕出門去,不防在門口被一個小內侍攔住:“太好了,還有一位大人在呢!快,快去!”
那曾太醫嚇了一跳,忙道:“是是是,下官這就趕去壽成殿。”
那小內侍急道:“不是去壽成殿,是去玉宸殿啊,玉宸殿急傳太醫,請大人隨小的立刻去吧!”
曾道枚一聽是玉宸殿,松了一口氣道:“原來是玉宸殿,請公公去壽成殿先去請旨吧。下官奉皇后懿旨,要立刻趕到壽成殿去。告辭了!”
那小內侍閻文應急了:“楊娘子懷了龍胎,今日忽然被貍貓襲擊跌倒,如今出血不止。皇嗣要緊,你若是耽誤了,這罪名你也擔不起。再說壽成殿有無數太醫,不缺大人一個,您要再不趕過去救,我娘子可不行了!”
曾太醫聽了這話,更不敢去了。他只不過是個普通醫官,這太醫院中若論婦產之術,比他高明的大有人在。聽著楊娘子情況,恐怕要不好。他若不去,不過是個怠慢之罪,頂多去了烏紗。他若去了,不論妃嬪還是皇子有何閃失,那就是妥妥的大罪。當下只管道:“小公公,宮中內外男女有別,不曾奉旨,下官何敢自作主張擅入后宮。若是有什么差池,下官擔代不起。告辭了!”說著推開閻文應轉身就走。
閻文應大急,一時之間無法可想,索性不要命地撲上去,大叫道:“大人,求大人發發善心吧,若是皇后怪罪,讓奴才拿命去承擔好了!楊娘子已經懷了龍胎,萬一出事,你就不怕害了龍種罪名更重嗎?”
寒夜禁宮,他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格外凄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