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輕嘆一聲:“太后于朕有養育之恩,朕只恨自己未能全盡孝道。這么多年,太后為了抑制外戚,她的兄長李繼隆一直不得升遷。如今國家用人之際,朕想升遷其為使相。”
李沆聽得趙恒不接話,只得自己再把話題拉回來:“官家的孝心,太后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感懷。可是官家因太后賓天,哀傷過甚,廢朝停政,太后一向愛護官家,若是她老人家在天有靈,也一定會不愿看到此景的。況且如今遼人入侵,軍情緊急,官家一日不親政,國勢便一日危險一分。老臣斗膽,請為了江山社稷,天下安危,請官家立即臨朝主政,以安天下之心!”說到激動處,李沆推在椅子,撲倒在地,連連磕頭。
事起突然,不但趙恒驚呆,連他身邊的周懷政竟也來不及扶住他。見李沆一個病重垂危的老臣如此磕頭,趙恒簡直不忍看下去,只得道:“李相起來吧,朕明日就上朝聽政!”
李沆枯黃的病容現出一絲微笑:“如此,天下幸甚……”一句話未完,便昏了過去。
次日,趙恒于崇政殿素服慟哭,接見群臣,共商國事。
半月之后,宰相李沆病逝。趙恒震驚之余,親臨吊奠,想起當日李沆抱病苦諫的情況,在靈堂上不禁淚下,追思不已,下旨追封為太尉中書令,賜謚號為文靖。
邊關告急,卻遇上這樣的事,正是疾風正遇驟雨,趙恒深感煩惱。
劉娥提醒他道:“官家,記不記得先皇臨終之時交待后事,曾說過若遇大事可問寇準,此人能言人所不敢言之話,想人不敢想之事?”
趙恒聽了這話,精神為之一振,笑道:“卿言甚是,朕幾乎忘記他了。”此時寇準正為開封知府之職。趙恒想了一想道:“為相者須有四海之量,只為寇準此人目空一切,難以容物,因此朝中無人提起。”
劉娥記心甚好:“何以說無人提起,參知政事畢士安就曾經兩度上表推舉寇準,說他有宰相之才。天子有四海之量,用人當用其長。官家若是慮寇準難以獨相,不如安個老成人同時為相,相互平衡?”
趙恒點了點頭道:“嗯,說得甚是。畢士安已是副相,又是三朝老臣。如今呂端李沆去世,呂蒙正又抱病在家,若依著資歷,也確是可以起用畢士安為相。”
劉娥接口道:“可是畢士安年紀太大,其為人雖好,只可作治世之才,不及寇準膽大多智,擅長應變和有魄力,官家可是此意?”
趙恒點頭:“說得正是,治世用畢士安,亂世當用寇準!”
為應付遼人入侵,趙恒下旨,封畢士安為平章事。數日后,再升寇準為平章事,位列畢士安之下。
寇準初登相位,即上奏趙恒,詔令河北全境,不管官兵軍民,全力抵抗遼人入侵,能殺遼人者皆可領賞。
一旨既下,整個邊境軍民,群情激奮。遼兵有落單者,連路邊農夫都敢拿著鋤頭偷襲。原來遼兵擅長小股游騎對宋兵以騷擾作戰,現在小股游騎派出去,往往就回不來了。因此遼人只得調整戰略,集中全部軍事力量,成錐形向汴京推進。
戰報雪片似地飛來,遼軍已經攻破遂城、定城,越唐河兵臨澶州城下,直逼京城。澶州離京城不過二百余里,于軍事上可謂是近在咫尺,澶州一破,則遼軍就可直抵汴京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