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迪反口道:“丁謂弄權當誅,皇后專恣當廢。”
兩人爭執不下,卻聽得上頭一點聲音也沒有,頓時醒悟,忙停了爭執,等著皇帝發話。
趙恒面無表情地盯著李迪與丁謂好一會兒,看得兩人惴惴不安,竟不知道天心何測。
卻不知道此時趙恒才是嚇了一跳,他這段時間腦子甚是渾濁,須得靜下來片刻,才醒悟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么話。雖然一時腦中還未反應過來,但卻是本能地先維護劉娥,當下口中緩緩道:“哦——朕想起來了,寇準的事,皇后稟報過朕,朕這段時間病得糊涂竟忘記了。”
李迪只覺得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卻待不甘心地上前一步:“官家——”
趙恒揮了揮手:“退朝!”站起來向后殿走去。
此時他尚未想明白,心里懷著惱怒,又怕自己再說錯話落人口實,當下不敢再停留,只好匆匆宣布退朝而走。
他轉入柱后,卻見劉娥已經站在那里。
趙恒這一病,元氣大傷,雖然勉強臨朝聽政,身體卻上虛弱不堪,劉娥不放心,怕他在坐朝時病勢有變。因此自他重新臨朝以來,劉娥每日送他上朝,每日親自在屏風后等候照料。方才的話,她已經完全聽見了。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各自上了輦車,行在空曠的宮巷之中,兩人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雖然有無數侍從跟著,然而靜默的空間,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兩人遙遙相隔。
輦車在延慶宮停下,劉娥默不作聲,侍候著趙恒入宮,更衣休息,然后屏退左右,方欲開口說:“官家——”
趙恒忽然推開劉娥,大發脾氣:“你到底要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朕?”
劉娥怔了一怔,苦笑:“官家,連你也這樣看我嗎?”
趙恒惱道:“你知不知道,朕剛才有多難堪。朝政是朕交到你手中的,就算你有什么處置,也是份內之事。可是,總也得知會朕一聲吧。今日朝堂上,朕不知情,就差點出了亂子。寇準的事朕已經有旨恩遇,為何要流放道州?李迪得了這個縫隙,還不鬧得不可收拾?剛才朕若不是代你受過,自己認下這個病中昏憒之名,你知不知道李迪會把這件事鬧得有多大?到時候會怎么不可收拾?”
劉娥咬著下唇,看著趙恒發脾氣推開她,卻仍然扶著趙恒坐下,這才道:“官家,事到如今,我無以辨解。當時情勢危急,官家病重昏迷,我只能盡量平息事端。周懷政之事,牽連官員甚多,包括遷寇準于道州,也是都是外頭宰相們依律裁處的,并非我一人擅自處理。李迪又豈能不知這案由,他卻非要等到今天官家上朝之日才為此而發難,其心可知。”
趙恒閉目揮手:“朕不想聽,你出去,出去!”